“是你吗?小婳。”
是。她停止鼓掌,拉了下皮裘的下摆,然后又鼓掌。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打从我在树顶开始吗?”
是。她又停止鼓掌,比刚刚用力许多的再拉了下皮裘的下摆。
他敏锐的注意到这一点。
“你在生气吗?”
是!掌声不再响起,她拉他皮裘下摆的力道加大了。
“因为我穿得不够暖和?”他直觉的猜臆。
是!这下子她像是生气了,小手奋力的拉扯着皮裘,甚至还整件从他的肩头上扯下来了。她无声惊喘,急切忙乱的再帮他将皮裘罩回原处。
呵,他可以轻易的推测出她的想法。
“不必紧张,我不会因为少穿一、两件衣服就得风寒的。这点冷不算什么,以前我在极北之地领军作战时,可是身处连呼息也会结冻的环境里。”
小手仍是尽职的为他拉起皮裘领口处的系绳,在他颈间喉前一收,俐落的打了个活结,但使劲力道没必要的大了些。
唉,还在生气?按照主仆尊卑之份,她委实逾矩,他大可对她严加惩处。
但回头一想,她这番举止的出发点全都是因为关切他,又教他怎么舍得罚她?
且慢,他在想什么?他舍不得罚她吗?曾何几时开始,她在自己的心中占了如此重要的份量了?
是因为她镇口随侍的缘故吗?尽管他无法亲眼看得见她,却总是能察觉到她的存在,教他不由自主的安心。
还是因为他总是在跟她聊天?他聊,她听,有了白小婳这个“洗耳恭听”的好对象,他不知不觉把以往不曾告诉他人的想法全都说给她听了。
又或者是移情作用?无法平复不得不亲自送走华山茶的遗憾,恰巧白小婳出现,多少平抚了失去爱侣的空洞痛楚,甚至隐隐再度动心?
动心……心念方转,郎忍冬的身体深处立即产生了相互呼应情蛊竟兴起了骚动?他心下猛然一惊。
怎么了吗?注意到他的异样神态,华山茶这回可不是拉他皮裘的下摆,而是直接伸手探他的额头,量他的体温。
郎忍冬怔忡,只觉对方的小手温暖柔软,有种奇异的熟悉感,教他不觉脱口而出,“茶花儿?”
华山茶大惊,只觉得心脏狂跳一拍,险些放声尖叫。
他……他知道了?!知道白小婳就是华山茶,华山茶就是她,她就是白小婳……冷静!白小婳,不,华山茶,冷静!
饶是思绪纷纷乱乱,不过她还是竭力迅速冷静下来,没有放声尖叫,连一丝惊慌的动作也没有,搁在他额头上的小手更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拿开,仿佛不知道他是在说谁。
奇怪,难道他的直觉有误?郎忍冬发现对方没有一丝半分的惊惶失措,仅是淡淡的拿开小手,淡淡的不给予任何回应,他不死心的又连唤数声,“茶花儿?华山茶?”
只是他不知道,他唤在口中,她应在心里。茶花儿?有。华山茶?有,我在这里……然而她一声都不能应答,否则先前千辛万苦隐瞒住真实身份,好陪伴在他身边的一番心思,不就全都白费了?
最后,郎忍冬终于放弃,再度改口,“小婳?”
有。强行忍住满腔欲泪的哭意,华山茶拚命力持小手的稳定,才去拉扯他皮裘的下摆,做为回应。
“原来你真的是小婳,就是小婳……”他无法掩饰一脸的惆怅。
“对不起,方才误认你是别人了。”
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华山茶改而拍拍他的手背。没关系,妾身不介意。
这举止有些逾矩,但沉浸在自我感慨中的郎忍冬一点都不介意,反而有感而发的说:“我可有告诉过你茶花儿是谁?她便是你无缘服侍的女主人……”
噢!多么富有情感的语调。华山茶不想他竟会对自己诉说起如此亲密的心底事,怔忡一会儿,便急忙竖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