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头去看天棚上的彩绘。看了一会儿,发现满眼都是一团团的五彩祥云,横看竖看全都一样。……
啪!什么东西拍在了楠木桌子上,震得人心口直痛,“都给我跪下!”
凭空一声惊雷,屋子里立即没了声音。扑通,扑通两声,小狗小鸡都矮了半截。
庆王爷毕竟是个当权的王爷,在外也是个一言九鼎的人物,早年间也是带过兵的,气势在那里摆着,回家镇住两个毛头小伙子的威严总还是有的。
墨无痕闭闭眼睛赶走眼里的云彩,缓缓坐直身子,笑嘻嘻看向眼前桌案上的人——手。你使那么大劲,手不疼啊?
庆王爷在外面一向很有办法。再难办的事,再难缠的人,到了他这里都能收拾得清清楚楚管得服服贴贴。可是这庆王府里面,却偏偏养着一个庆王爷怎么摆都摆不平的人。
这人生气的时候庆王爷倒不怕,先由着他发发脾气,摔摔东西,再好言好语哄哄,讲讲道理摆摆难处通常也就过去了。如果这样不行,庆王爷还有最后一招百试不爽的杀手锏,保证能让那人消气。
可偏偏这人笑的时候,就不那么好办了。他是认真要跟你做对了,而你也只有投降的份。
“到底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青儿在外面买房子?”庆王爷绷起脸来审案子。
“知道,我让他买的。”嫌疑犯当庭认罪,供认不讳,态度肆意,满不在乎。
“你!”庆王爷觉得自己嗓子有点紧,卡了鸡毛似的。本来是要给鸿锐做主的,可怎么背后主谋变成自己庙里的佛了?这案子让人还怎么审。
“我让青儿买的,私自作主,没请示王爷。”丹凤眼笑眯眯看过来,满眼柔情春水似的流转。“王爷要打要罚就传令吧!”需要上铐子么?这里有两只手可以用。
两个手腕并拢了伸到庆王爷面前,白皙纤长的十个手指难得这么乖顺,一起干净老实的趴在桌上给人看。
饱满的指甲修剪得个个圆润根根整齐,然而小指的骨节却因为风湿的原故略有些扭曲变形,手背上多年的养护都无法完全抹去的半圆形烙印看着更让人痛惜怜爱。
庆王爷垂眼看了老半天,脸色换了又换,最终暗自叹了口气,还是把自己的大手盖了上去。
轻轻抚摸着墨无痕有些冰凉的手指,庆王爷想了片刻,然后以当家大老爷的身份字斟句酌断了这起内府官司。
“买个宅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府里也不缺这点钱。无痕喜欢,看好了,买就买了,只要可心就好!”
声音像三月里的春雨,慢悠悠的润进肺腑,除痰化淤,益气和血,脾胃中和,养心明目,让人神清气爽呼吸顺畅,感觉满屋里都飘起五彩祥云。
墨玉青放下心来低头不语。这愚公移山的第一步就算走出去了。
袁鸿锐咬紧钢牙在心里把自己的亲爹埋怨了一万两千八百六十五遍。只差没把地板跪出两个坑来。
手指泥鳅似的溜出了大掌的范围,墨无痕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顺路拎起了墨玉青的衣领子。“谢王爷宽大,如果没有其它事无痕告退了。青儿不懂事冲撞了王爷和世子,无痕替他赔罪这就带回去教训!”
“等等!”没等墨无痕闪到门口,庆王爷就念出了定身咒,然后不紧不慢甩出一句话。“花了多少钱,让帐上给你!”
墨无痕嫣然一笑,嘴上说着谢过王爷转身领着墨玉青就出去了。
这边庆王爷在书房里耐心开导抓耳挠腮心中不服的庆王世子袁鸿锐,大讲特讲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以纵为擒的用兵之道,那边墨无痕回了自己的上房,进了画室,关起门,就开始翻箱倒柜在架子上找东西。
找了半天找出张纸来,拿在手里横看竖看,念叨着“勉强凑合吧,”就铺在案头上提起笔来开始写字。
墨玉青站在窗前把刚才的情形想了又想,终于想出了问题。“爹,不能要他们的钱,要是用了他们的钱,说出去,那不等于是他们买的宅子了?!”庆王爷这个老狐狸,真够狡诈的。
墨无痕眼都不抬,专心写字。“不论你要不要他们的钱,别人都会认为那是庆王府的产业。”人家可不会去跟你确认到底是谁掏的钱。
“那怎么行啊,爹,赶紧想个办法啊。”墨玉青急了,要真是爹说的那样,搬出去另过就跟从西院换到南院似的,绕来绕去都在庆王府,那自己的算盘不就白打了。
“所以啊,你的动作要快!”墨无痕不着急不着慌的,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墨玉青看看天色还早,捏紧拳头点点头,“好,我今天就找车把东西都搬过去。”
“那可就来不及了。黄花菜都凉了!”墨无痕继续写他的字,满嘴风凉话。
墨玉青有些糊涂又有些生气,都这个时候了,爹都不着急,还有闲心一笔一划地写字。写什么呢?
待低头一看,墨玉青顿时开了茅塞。碎金泥红的喜纸上,墨无痕工工整整的写了两个篆书大字:“墨府”
“赶紧去吧,抢在他们前面把这字贴到大门上,然后买几挂鞭放放,跟街坊邻居打个招呼,记住,这是今年新科墨将军的府第。可别提我!”墨无痕一口气交待完,丹凤眼转了转,又想起一些,“办完了事再去街上找些乞丐,不论男女老少,都叫进府当佣人,今天晚上就住在府里,跟他们说把院子看好了,没你的命令,不许外人进。快去吧。”
墨玉青点头一一记下,小心把红纸揣进怀里,拎了浆糊桶,小燕子似的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