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被他一顿痛批,脸涨成了猪肝色,扯着嗓子道:“什么平民百姓?这些人都是奴隶!不是杀了人,就是犯了罪,就算在凡间的大牢里,那也是要劳改的!”“那也轮不到你来问责!”莲华喝道,“再说了,你以为我不曾下凡游历,就不懂凡间的规矩吗?这些被没入奴籍的人,大都是族中犯了罪受到牵连,或是太过穷困才被卖给奴隶主,根本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也许是他的一字一句太过清脆,惊动了山脚下步伐沉重的奴隶。他们脚上缠着镣铐,被串成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龙。长龙齐刷刷抬头仰望着雪山上容颜绝美、而又义正辞严的修士,如同见到了天赦的救星。纷纷跪倒的奴隶人群中,只有一个半大的少年笔直地立着。他的脸孔与无数同伴一般沾满油污,只有一双眼睛睁得很大,黑白分明,清澈得宛如新生。莲华也注意到了那道死死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于是淡漠地低下头去,与小奴隶视线交汇。少年身旁的老奴隶赶忙去扯他袖子,小声叫他跪下,但奴隶少年偏偏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像是被风化了一般,显得有些痴愣,但又异常坚定。莲华无视了身后夕惕峰弟子气急败坏的阻拦声,提剑从瞭望台上一跃而下,斩断了少年身缚的锁链。小奴隶终于得以平视着他,握紧了双拳,喑哑道:“……谢谢。”夕惕峰管事弟子被逼无奈,只能也降落到一旁:“你到底想干什么?回苍山告我们的状?”莲华偏过了头,不去看他唾沫横飞的丑态:“你把这些奴隶放归原处,然后督促夕惕峰做好本分之事,我可以不向教派禀告。”他心念一动,指尖在剑刃轻轻一弹,无数坚如磐石的锁链便应声而碎。“咔啦啦——”在场的奴隶们无不松了口气。他们活动着得以解放的四肢,涕泗横流,不停地磕起头来。“多谢仙师,多谢仙师——”“大恩大德,必结草衔环以报!”管事的小胖子目睹此一场景,更感到被人狠狠地打了脸:“什么仙师,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一个炉鼎、妖物,靠勾引玄螭真人才上的位!教派里的师兄弟们是给你面子,才尊你一声大师兄,否则早就一块儿把你轮了个遍,你又能喊谁来救?你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师父?”莲华原本只是愠怒,此刻却彻底变了脸色。他收归鞘内的长剑再次拔出,明晃晃的杀意,伴随着他越来越近、蕴蓄着风雷之怒的身形,一步步压倒式地倒映在管事子弟眼中,令后者瞳孔骤缩、四肢发颤。他们想占有他,想摧毁他。得不到他,就想看他烂在泥里。这些事情莲华早就明白,也早就看淡。他偏不。可这些低贱丑陋的蝼蚁,凭什么议论他的师尊?他们有什么资格?管事子弟心中擂鼓大作,意识到自己这回真真触及了对方的逆鳞,刚想呼朋引伴逃窜,脚踩的大地却忽然震动起来。他疑心是自己惊吓太过,所以腿软,却听见身后人群爆发出一阵凄惨的尖叫,伴随着野兽狂躁的嘶吼,几欲刺穿这漫天的风雪呼啸。“是兽潮——雪魔兽暴动了——!”作者有话要说:已修改苍山负雪,瀚海凡劫(二)不知是哪个奴隶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喊,莲华紧咬牙关,浑身翻涌的杀意无处释放,挥剑斩碎了一只朝他扑来的长毛魔兽。雪魔腹部被撕开一道横亘的豁口,躺在地上流血抽搐。其余魔兽见状,纷纷呲出獠牙,弓起背部,但也不敢再轻易上前。眼泛绿光的兽潮包围着人群,几个夕惕峰弟子见状想逃,只觉脖颈一凉,一柄长剑已横在眼前。“别忘了,我不会剑,只擅长道法、布阵。”莲华翻转剑刃,轻声道,“只要你们之中有任何一个敢走,我不介意现在就结阵,封死去苍山的路。”“狠毒,你当真是狠毒……”夕惕峰弟子欲哭无泪,牙关格格发颤,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拿起了剑,面对着兽潮,摆出同仇敌忾的姿态。莲华眸光微沉,环视四周。昆仑山脚正是雪魔频繁出现的地带,正因如此,才要修建防御。却不想兽潮竟然在此刻爆发,大概是附近向来人烟罕至,此刻不光有奴隶群,又聚集了个修士,雪魔饿了太久,这才闻着味儿成群赶来。莲华内心飞快地权衡着。此地的魔兽大约有近百只,修士却平均只有筑基修为,奴隶们的战斗力约定于零。人族的胜算其实很小。最明智的做法的确是弃车保帅。修士们回到苍山请长老出面,奴隶们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