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士兵们站立不稳,抱着头哗然喧喝。殷修明跪坐在地,满面风尘,仿佛筋疲力竭。一枚利箭没入他的脊背,但那道背影,只是轻轻颤动了一下。殷修明没有喊疼、也没有逃跑,反而露出了一种释怀而恬淡的神情。这一切,也该是时候了结了。他捂住脸,肩膀抖动,哈哈大笑,自言自语道:“你生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殷越睁大了眼,扑住谢却,以后背为盾,替他挡住箭雨。借由落地的惯性,两人一同滚到了角落的石壁下。殷越小声道:“别怕。”谢却被殷越拥在身下,伸出指尖,描摹着他五官的轮廓:“都是假的,你忘了吗。还是我特意安排人,把这一块的机关都卸掉了。”“嗯。”殷越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只觉得越看越喜欢,“我只是没想到,殷修明居然能这么疯,我担心你被他吓到。”陵墓之中,兵荒马乱,墙角内的两人,却在交换着无声的拥吻。殷越哑声道:“我知道你很聪明、很坚强,但小谢哥哥,你偶尔能不能也给我点,让我保护你的机会呢?你背负得太多、承担得太重,往后余生,我不想再让你受一点委屈了。”谢却闭上眼,微笑着应道:“好。”落沙忽然停止。殷修明抬头望着天井,又猛地转向角落。他看着从墙边走出的,毫发无伤、却又明显衣衫不整的两人,不可置信的脸上,是嫉妒得想要杀人的疯狂。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即便是死,都不能让谢却和我死在一起!他看着两人从容的走近,只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一定像个跳梁小丑般,可笑极了。谢却算计到了他的每一步,却又配合着他出演,就是为了看着他把真心捧出来,再狠狠踩到泥里。曾经的谢却,是那样的善良,善良得发蠢。是自己,亲手毁了谢却,将他一步一步,逼成这副歹毒的样子。千错万错,皆是在他。无论遭受怎样的惩罚,他都并无怨言可说。而自从他动了真心的那刻起,便注定了要输得一败涂地。谢却轻声道:“别让他死。”殷越心弦一动:“怎么?”“你慌什么?”谢却狡黠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他谋害先王在前,而今又行刺太子在后。数罪并罚,岂能痛快一死?”“我明白。”殷越心领神会:“王陵里湿凉,对你身体不好,解决完了,我们就回别苑吧。”谢却拍了拍殷越的手,忽然弯下腰,凑到殷修明耳边,柔声说了一句什么。殷修明怆然一笑,连愤怒的力气都已经失去。最后一眼,是谢却走到殷越身边。并肩离去时,忽然偏过了头,勾唇而笑,留下似有还无、又勾魂夺魄的一瞥。真真是一个踩在尸骨堆成的王座上、步步为营的……蛇蝎美人。那句话是,“忘了告诉你,我自杀只不过是为了让阿越心疼,和你……没一点关系。”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还没完结昂,后续还有些要交代哒~谢却他哥还没被吊起来打,糖也还没撒够呢铜雀春深(十八)这一路上无常光顾着和太子打情骂俏,没察觉到怀中小系统反常的沉默。直到回到了王宫,送走了殷越,他才意识到这个状况。无常把玉蝉取出来,捧在手心,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像在撸一只炸毛的猫:【你怎么了?】玉蝉瓮声瓮气地问道:【主人,王陵棺材里放的那只玉蝉……和我是同一种东西吗?】无常反应了过来,是小系统又开始了青春期的多愁善感。他轻描淡写道:【理论上来说,是的,不过那也是个假冒伪劣货,天材地宝千年一遇——哎,别摆出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你是真的!】玉蝉抽着鼻涕,回想着殷修明刚才说的关于复活的事,心头涌上一阵没来由的委屈。过去百年,他时常扪心自问。凭什么自己能被无常选中,带在身边教化,形影不离、无微不至——能得到三界第一美人的青眼,是多少神鬼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天上掉下的馅饼,总是很烫手。他一边诚惶诚恐地珍惜着,无论主人说什么他都听、无论主人下达什么命令他都遵守,不敢有丝毫拂逆。一边又胆战心惊地纠结着,生怕自己做错了事被主人遗弃,生怕主人哪天又遇到了更高级的器灵,于是像选中自己一样,又毫无理由地选中了别人。玉蝉沉默了一会儿,壮着胆子问道:【那我的存在,也是为了复活某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