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秋芳。一个贤惠的女人。
秋芳上前抱住他。他靠在她肩膀上。两个人都哭了。
屋外,汤家一家几口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聆听。
“过去的,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秋芳说,“我们重新开始。”
为民泪眼婆娑。点点头。
两个月之后,汤为民和张秋芳在春华酒楼摆了喜酒。北头几乎所有的街坊都去了。当然也有常胜一家。建国一家。再见到家丽,为民似乎已经没有那么介怀。医院已经去订义肢。还没到。北头的姚铁匠帮为民打了一只假脚,暂时现用着,喜宴当天,为民撑着,也俨然正常人一样。
家丽和为民握手。又是朋友了。秋芳端着酒杯在一侧。
建国上前,也握手。“祝贺新生!”都喝了一盅。
“以后怎么打算,继续在一药厂干?”家丽问秋芳。秋芳看看为民。为民道:“区里支持,街道支持,还有几个待业人员一起,就在河边那小仓库里,办个修旧利废的小厂。”
众人都说好。秋芳呕了一下。家丽敏感。当着男人们不好问。等再有人找为民敬酒。她悄悄拉过秋芳,问:“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
家丽指了指她的肚子。
“就你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秋芳笑着。等于承认了。
家丽笑说:“我们又赶上同班车了。”
“你也怀上了?”
“可能。”家丽比了个嘘的手势,“还得去保健院一趟,你可别说出去,还没人知道。”
“建国能不知道?”
“还没告诉他。”
“真行。”
“你月份比我还大。”家丽轻轻摸了秋芳的肚子一下,“为民这小子可以啊。”
秋芳赧颜,“厉害着呢……别看丢了一只脚。”
家丽说荤的,“不该丢的没丢不就行了。”秋芳要打她。家文在旁边听着,笑而不言。武绍武这回又来了。大老汤盛情邀请的。家文见了,刻意低着头,躲着他点。
家艺却迎面走过去,大大方方伸出手,“武叔叔,还记得我么,我是革命小将何家艺。”
武绍武做回忆状,终于,“记得,见过。”
“我给您演一段忠字舞。”说着,家艺拉了幼民和另一个女同学——她事先已经跟幼民和女同学交代好。一通舞蹈,斗志昂扬地。
武绍武鼓掌,表扬,“有这种热情和信心,革命何愁不成啊!”
家艺敬礼,表态,“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远远地,大老汤向常胜走来,嘴里嘟囔着,“老哥们老哥们……”常胜如临大敌。
吃完酒席到家。常胜感叹:“这个大老汤,一个瘸腿的儿子,还搞出优越感来了。”美心问优越什么。
常胜道:“他说他儿媳妇有了。”
美心眼一白,“他的功劳?还值得一说?哪个母鸡不下蛋。”
常胜手拍大腿,“你还不明白啊?那是给我难堪,意思是他瘸腿的儿子能播种,我们家丽迟迟不长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