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盯着家丽看。忽然,那人激动地,“你是何家丽!”
家丽不明所以,越看越熟。
“你来报名参军。”
家丽想起来了。在区征兵办公室,有个小伙子接待过她,她还填了一张表。名字想不起来。家丽伸出手指,点点,眉头紧蹙,“你是那个十五岁就参军的……老革命。”
这个记得挺清楚。那人连忙说是,我是老革命。
“我叫张建国。”他伸出手。家丽连忙握了握。
“你还想参军么?”建国说,“有革命热情是好的。”
家丽说自己现在做一点跟蔬菜有关的工作。
“卖菜?”
“差不多。”家丽不想跟陌生人透露太多。
建国又说:“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很重要。”
家丽觉得建国说话太古板,但都言简意赅,充满热情,两个人又聊了聊彼此的革命经历。下会了,到中午,建国提议一起用餐。家丽表示还是回家吃,有同事喊她,她便急匆匆走了。
笔记本放在座位上。建国看见,连忙拿起,想要喊家丽,已经太晚了。吃饭时间,一桌子坐好。美心问家丽,“学习学得怎么样?”家丽道:“该批的都批了,要严格学习。”
常胜叹道:“真是想不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美心让家丽细说说。家丽说都记了笔迹。常胜问她要着看,家丽一看包,才发现笔记没了。
北菜市。张建国一身绿布军装,拎着包,东看看,西看看。国营菜场服务员,问:“同志,需要买什么?”
张建国有些为难,“我想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何家丽的同志。”女服务员是个小妹,新上岗没多久,自然不认识,她快速回了,开始服务下一位顾客。
副食品商店,排队,到张建国了。营业员是个中年男人,“同志,需要什么?”不要点不好意思。建国低头,案板上只剩两只猪蹄。“要这两个。”建国指了指。
包起来了。拿网兜装着。建国讪讪地,“同志,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叫何家丽的同志。”
“没听过。”营业员言简意赅。
张建国拎着猪蹄,有些失落。走到菜场中间,他一拍头,嗳呀,想起来了。周围人唬了一跳。一阵风,建国走进办公室。他的办公桌玻璃板底下压着一张折叠的纸。建国掀开玻璃板,拿出那张报名表,家庭住址一栏,写着:北头淮河路十七巷。建国打了个响指,拎起包和两只猪蹄就走。
淮河路十七巷。张建国停下脚步,礼貌地问路。这下好了。何家丽的大名。在这一小片,还是如雷贯耳。
到小院门口,依旧礼貌地敲门。因为穿着军装,这文革期间地位最高的一群,路过的邻居已经开始狐疑。何家什么时候又惹上军事的祸。但看他拎着网兜,又像是串门的。
家欢先出来,虎里虎气,“找谁?”
“同志你好,我找何家丽同志。”张建国一身正气。
“她不在,你是谁,找她什么事?”家欢连珠炮式地问。
老太太出来晒尿布,见门口有个穿军装的,她敏锐,三两步上前,拨开家欢,“这位同志是?”
“我叫张建国,在区武装部工作,我来找一下何家丽同志。”
“你是……”老太太迟疑地,“家丽的朋友?”
建国笑笑,“算是朋友吧。”
老太太忙不迭,“快快快,快请进来坐。”美心站在门槛,梳头,随口问:“妈,谁啊?”老太太催促,“别梳了别梳了,赶紧扎起来,老三,烧水!老四,把最好的那个茶叶,黄山毛峰拿出来。老五别在这乱转,看着老六去!”老太太迅速排兵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