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得找个同样最好的夫君,奴婢直到公主最近事多繁杂,但是咱们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呢,要是……”梧枝说到这裡停顿瞭一会。
她想到今日那位郎君的才思敏捷,鸢秀俊逸,衡量瞭易鸣鸢的态度,才接著讲下去,“要是公主想嫁的郎君不是京城的官宦人傢,以陛下对您的爱护之心,隻怕不会轻易松口。”
梧枝劝得苦口婆心,她傢公主却并没有通彻她的意图。
易鸣鸢:“?”
怎么扯这么远瞭?
要易鸣鸢说实话,她对于嫁人并无甚大兴趣,这世上但凡女子,都比男子有更多的规矩约束,常说娶妻娶贤,她自觉没有这么宽宏大度到贤德的程度,拥有给相伴一生的夫君纳几个小妾的肚量。
再说她的身份高得不能再高,她有战功赫赫,战死在沙场的亡父,作为长公主的亡母,亲王郡王的兄弟亲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匹配得上。
遑论嫁人还要考量那人的品性学识,过往经历,有上进心否,为人顽劣否,能接受作为公主驸马的繁文缛节否?
别说这些瞭,就是那些到瞭这岁数还没有定亲的,贪恋她相貌,等到瞭年老色衰便弃之若履的有几个,巴望著泼天的嫁妆钱财,陛下积年御赐之物的又有几个?
这种不会说出口的心思永远是怎么打听,旁敲侧击都出不来的。
前世易鸣鸢为瞭不嫁人无所不用其极,一哭二闹三上吊,前一秒闹著要在公主府撞墙,下一秒吵著要剪瞭头发去山上做道姑,场面闹得很难看。
吓得皇帝舅舅担心她受过什么伤害才生出这种想法,派人来问过回。
到最后悄悄把她叫到内殿中询问,要不要效仿前朝的一位帝姬,养几个面首粉头,也算慰籍,骂名就让它这个做舅舅的担瞭。
话一出来,易鸣鸢哭笑不得,言明并没有这个想法,隻是想多在宫中陪舅舅几年,好尽一尽做女儿的孝心。
陛下一向是当易鸣鸢为女儿宠爱的,听到她称自己为女儿,感动得当即下旨说易鸣鸢向来身子不好,钦天监算出她命格贵重,要在公主府鸢修几年,早晚拜佛念经,得晚几年才能出阁。
回想那个在内殿中与舅舅说话的温暖午后,易鸣鸢久违的感到很幸福。
不过想到抓著自己胳膊阻止的宫人,在自己手掌上勒出红痕的剪子,易鸣鸢就一阵头痛。
要是再来一遍,可就太折腾人瞭。
就算是嫁,虽说婚姻不问阀阅[1],但舅舅定不会让没有官职在身的人入选,梧枝这是累傻瞭吧?
没理解到梧枝意思的易鸣鸢一点也没往程枭身上联想,趴在床上苦恼有什么好一些的解决办法,气得蹬瞭两下脚,恨不能直接睡死过去。
“哎呀梧枝,你就放过我吧,我明天让人给你买一篮子的蜂糖糕,炸鱼酥,都是你爱吃的,可别念叨我瞭,我要睡觉瞭,睡瞭。”
皇帝陛下转瞭转大拇指上的青玉盘龙扳指,面露不忍。
“你看看你,都还在咳嗽呢,好好的出门干什么,要多养几天,快过来坐。”说著招呼宫人拿两个软垫枕著,好让易鸣鸢坐得舒服些。
“建德,你先听荣妃把话说完。”皇后娘娘提点道。
皇上看著易颂茫无所知地坐下来,还在和萧咏柃眼神示意别怕,不由觉得他这个外甥女就是太心软瞭,到现在还蒙在鼓裡,遭人欺骗。
不久前传瞭少傅细细询问过,确认二人是因为讨论诗书才打闹起来的,和易鸣鸢送的吃食没有丝毫干系,她却还一力包揽下来。
“荣妃娘娘,怎么闹成这样?”易鸣鸢身子前倾,对上荣妃的目光道。
“公主正好来瞭,这件事和公主殿下也有挂落,前几日来人送瞭果子,六皇子的比我儿的大上不少。”荣妃见易鸣鸢有意要问个明白,便开始从头说来。
“是鸣鸢失瞭偏颇,日后一定做到咳咳,一碗水端平,可这隻是一件小事,如何能闹到现在的地步?”易鸣鸢像喉咙痒得压不住一样咳嗽瞭两声,极尽柔弱病态之姿,这是她惯用的手段。
“是呀,这隻是一件小事,可偏偏有人加以利用。”荣妃转过头叫瞭两个宫人出来,“你们来说,都看到瞭什么,听到瞭什么?”
两个宫人对著堂上的天子之威,吓得浑身颤栗,其中一个胆子大些,先开口:“那日我们在资善堂当值,公主府中来人送瞭糕点,几位皇子和和平平吃瞭,并未吵闹争执。”
听到这裡,易鸣鸢做出蹙眉的表情,面色不虞,像是不相信她的话,问道:“你这话可是真的,是不是有人胁迫你,敢发誓吗?”
那宫人连忙道:“敢的敢的,若是奴婢有半句假话,就让奴婢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绝无虚言的。”
易鸣鸢低下瞭头,不想再去看萧咏柃一眼,在衆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唇,荣妃还是挺得用的,隻消在背后推波助澜,她连人证都帮自己找好瞭。
陛下见易鸣鸢的样子心疼得不行,但有些事情见识到瞭,也能吃一堑长一智,“旁边的,说。”
另一个宫人被点到,话说出来就是承认当值的时候在唠扯,内心张皇失措,颤抖著声音回话:“奴婢是资善堂外院的,有一天被六皇子身边的宫女,叫书芳的拉去说闲话,书芳说是因为五皇子想要六皇子的糕饼,所以出手伤人。”
萧咏柃中午被叫走的时候直觉不妙,但也没理由推诿,现下这前因后果被抖落瞭个干净,他就像被扒光瞭扔在衆人面前,心又冷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