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唯也没主动跟她说话。
应该说什麽呢?道歉?求和?又或者说点别的什麽乱七八糟的?
人际交往太耗费能量了,她大部分时间宁愿和自己说话,在阴天空蕩蕩的房间里,装作一个无所不能的强者。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蔺唯不想走在人流涌动的走廊中,特意留在座位上看书。
时钟划过六点,窗外夕阳渐沉,教室里又空又亮,今天值日的黎晚和孔文龙刚扫完地,现在正在涮拖把。
“我拖左边三行,你右边。”黎晚按下拖把,用力挤出水。
孔文龙立正,夸张地敬个礼:“窗台我擦!你拖完地直接走吧,天黑了,早点回家。”
蔺唯尤其讨厌他谄媚的笑容。
黎晚有些好笑:“谁先拖完地谁擦窗台。”
说实话,蔺唯也有点讨厌黎晚的笑容,因为她什麽表情都恰到好处,完全挑不出毛病。
从刚放学那会儿起,蔺唯面前虽然摊开着生物练习册,余光和耳朵却不住吸纳着这两个人的互动,胸口堵得慌,贯穿全天的烦闷此刻更加清晰。
孔文龙嘴就没停过。
“班长看漫画吗?”
“不看。”
“打游戏吗?我带你上分。”
“不打。”
“说得也是,好学生嘛嘿嘿。喜欢听音乐吧?”
“嗯。”
“巧了,我也是!喜欢听什麽类型的?”
“肖邦和德彪西。”
“……”
听到黎晚如此油盐不进,蔺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孔文龙听到那声笑,没好气地喊道:“我们要拖地了,别堵在这儿,该回家回家好嘛。”
黎晚倒无所谓,提起拖把走向右边第一排。
“没事,湿着的时候别乱走就行,窗户都开着,五分钟就干了。”
“我马上走。”蔺唯一把将桌上的数学练习册塞进书包。
嫌我耽误你们打情骂俏了是吧,她背上书包离开座位时,有些许赌气意味。
二月中旬的傍晚又干又冷,蔺唯走在路上冻得直哆嗦,单薄的身体今日格外需要能量,耳机内的音乐再燃都救不了,最后终于忍不住停在了小吃摊旁。
老板正专注刷抖音,猛然擡头看到一张外国脸,激动得一拍手:“whereisyourefro?weetocha!”
“……我是中国人,要一份酱香饼,谢谢。”蔺唯直接触发丝滑小连招。
老板有些失望,大约是散装英语无用武之地了:“哦,新疆人?”
“嗯。”蔺唯偷了个懒。
老板插起一张饼,拎刀剁成几块,酥脆的香气从玻璃柜台后冒出。
等待时,夕阳彻底落山,最后一丝浅蓝色融进漆黑与霓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