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黎晚放下了小提琴。
这一次的她满身都是老艺术家的从容,不慌不忙,将小提琴和琴弓放到琴包里,整理好后再扣上装钱的小碗。
背上包后,黎晚径直走了过来。
蔺唯没想到她会主动过来,心跳骤然加快,紧张的情绪爬上喉咙。
“嗨。”
“嗨。”蔺唯低下头。
黎晚用袖口擦擦镜片,戴上眼镜。
“今天要问哪道题?”
蔺唯耳根一下子烧了起来。
“我、我不是来问题的。我就是过来玩,刚好又看见你在拉琴,很好听,我就不自觉一直站在这里欣赏了,你别误会。上一次也是,其实我本来也是想听你拉的曲子而已,你拉得太好了。”
一紧张她说话就停不下来,老毛病依旧。
“我知道了,谢谢。”黎晚微微点头,好似鞠了个躬。
这也太礼貌了,礼貌得都没法接话,蔺唯暗暗在外套口袋中搓手指。
两人相对站一会儿,不约而同向公交站走去。
黎晚率先破冰:“《月亮与六便士》我读完了。”
蔺唯眼睛一下子亮了,忙问:“你喜不喜欢?”
“喜欢,不完全喜欢。”黎晚盯着她的脸,认真而诚恳。
“为什麽?”蔺唯的心咯噔一下。
“ifyoulookonthegroundsearchofasixpence,youdon&039;tlookup,andisstheoon(如果你试图在地上寻找一枚六便士的硬币,你就不会擡头,并会因此错过月亮。)”黎晚一字不漏还原了毛姆后来的解释。
蔺唯微微瞪大眼睛:“你的英语……”
“发错音了吗?”黎晚墨黑的瞳直直看过来。
蔺唯心髒一颤,语速又快了起来:“不是不是,特别特别标準,我差点都要觉得你之前也一直在英国上学。”
黎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知是什麽那麽好笑,一直冰封的嘴角终于勾起了微笑。
“我上的私立双语小学,六年级前都是用英语上课的。”
“哦……”这就解释通了,蔺唯松了口气,“你不认同毛姆吗?”
黎晚抿了抿嘴:“这世上有瞎子,有颈椎坏掉只能躺着看月亮的人,没钱治病的话,擡头也看不见月亮。”
蔺唯弱弱反驳:“这是句……taphor(暗喻)。”她不知道那个词的中文。
“我说的也是暗喻。”黎晚绽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短暂的惊诧过后,蔺唯垂下眼,喉咙又开始泛酸。她暗暗嫉妒黎晚的直觉,说不上来是什麽直觉,只觉得它深邃又透彻。
再配上鼻尖清甜的樱桃香味,大脑完全不能思考。
两人到十字路口前,黎晚指指相反的方向:“我要坐地铁去姑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