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便又疑惑问:“这样算来,难道给咱们卖的少了?他那铺子里能用得了那麽多吗?”
张主簿摇头说:“听顾兄弟说他们家搬过来的时候河坝里有将近一半的地没来得及开荒,错过了种植的时候,所以没种上。这应该是他们家能给出的所有了。”
县太爷心有余悸的点头说:“如此便罢了,就这些都够把咱们县衙掏空了。”
隔了一天张主簿就和两个衙役架着马车来到了鲤桥村,这马车近日常在村里行走,村里的人都认得了。
唯有村长看着马车上悬挂的不起眼的‘官’字木牌好半晌,才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继续躺着院子里歇息。
他家儿孙满堂不缺做活的人,如今地里也只剩下白菜和萝蔔这两样菜,交给儿子儿媳他们去卖就行了,他这把老骨头得好好歇一歇。
这以后的日子,都是年轻人的。
天刚刚亮,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小厮从苏秀才家的后门里出来,走到街上后租了辆驴车往鲤桥村的方向走。
等出了城门走在人少的道上,那小厮问中年男人:“程叔,您说哪人真的是咱家谷少爷吗?”
中年男人正是苏家的管家,苏夫人打探到鲤桥村有一个酷似他们家‘已故’的庶出少爷的人,他今天奉了命令去看看。
“是与不是见过就知道了。”被称为程叔的男人叹了口气:“眼看着夫人的日子好了起来,突然又窜出个谷少爷还被黄少爷看到了,这不是往夫人的心尖上插刀子吗。”
小厮是苏夫人的亲信,也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掀开轿帘往外面看了看见四处无人才又问:“老爷的帖子我贴身带着,这万一要真是谷少爷,咱们该怎麽办啊?”
程叔冷冷的哼了一声:“谷少爷已经死了,这知道从哪里冒出的玩意儿谁知道有什麽目的?若是他识相,咱们给些银钱他走得远远的,别来碍咱们夫人小姐的眼就好。”
“若他不识相,凭着老爷的帖子和苏家的名头,自然有他的苦头吃。”
合作达成
张主簿和两个衙役来的早,路上经过苏家的地,其中一个衙役特意跳下马车看了看地里绿油油的油菜籽,神气颇为惊讶:“这麽冷的天,白菜都冻得不包菜心了,这菜咋还这麽绿呢?”
张主簿之前偶然听顾渊说过,解释说:“顾兄弟说这是油菜,很耐寒,咱们这边轻易冻不死。”
那衙役从路边上摘了一片菜叶子丢进嘴里嚼了嚼又吐出来说:“挨过冻的叶子甜丝丝儿的,没白菜叶子好吃,看这産量也不高,估计卖不出去。”
张主簿心里也这麽觉得,但一想顾渊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就替他找补漏:“也不一定,咱们县里暖房建的少,若到了过年的时候这菜叶子还这麽绿生生的,那可就是稀罕物,大户人家肯定争着买。”
“再说了你不爱吃甜口,觉得它不好吃,那城里头金贵的少爷小姐们可最爱吃甜的,城里的新鲜玩意儿那次不是他们哄抢着把价擡上去的,老王你就别操这閑心了。”
被称为老王的衙役嘿嘿一笑:“你说的也合适,我这是属于鹹吃萝蔔淡操心了。人家这麽大的一块地,以我的俸禄不吃不喝得十来年才能买到手,人家小两口,不但有地还有山头,这小日子过得咱俩还真比不上。”
三人齐声笑开,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清楚,衙门里做事俸禄虽然拿的不高,可是外快多啊。谁家打听消息不孝敬点,去那个村跑腿村长敢不孝敬几文?
吃官家的饭最重要的不是银子多,而是安稳和体面,别人见着你得敬着笑着,这便够了。
他们不是贪得无厌的恶吏,但有些事情你不拿别人家也不放心,这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规矩’。
“顾兄弟,我又来了。”
三人远远就看到顾渊和苏谷两人各持一把木剑在对练,等两人停手后王衙役立刻拍掌叫好:“这剑法,英姿飒爽,两位兄弟好身手。”
顾渊和苏谷收了剑,笑道:“张大哥,这位是?”
张主簿介绍:“这位是王能王衙役,蓄胡子的这位是朱镇朱衙役,他们两个都是我的老兄弟了,顾兄弟切莫过于客气。”
“那便都是一家人了,诸位请。”
顾渊招呼着人坐下,苏谷让下人端了暖炉来,閑谈的功夫在炉子上煮起了面茶,炒过的白面和茶叶干果姜料一起煮开,既有茶香又有果香,喝半碗就能发一身的汗,比茶水更暖和。
一碗面茶下肚,张主簿感慨:“苏兄弟这手艺真好,都怪顾兄弟瞒着,我先前竟不知道你还会剑术。”
苏谷笑道:“只是一些花架子而已,哪里称得上什麽剑术,张大哥过誉了。”
朱衙役“哎”了一声,颇为不赞同道:“苏夫郎这话可就谦虚了,你那手上功夫可厉害着呢,估计没个三两年练不出来。”说完又对顾渊使眼色:“改天要是有机会咱俩练练。”
顾渊欣然答应,一番寒暄过后便将话题扯到正事上来:“今日我们三个来是奉了县太爷的令,特意来你家买土豆种子,银票字据我们已经备好,你看看哪里有不合适的我们这会儿就改。”
字据是师爷和几个主簿想出来的,条例什麽说的都很清楚,顾渊逐字逐条认真看过之后又给递苏谷,张主簿三人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也没多想,反倒提醒:“看仔细些,有不合适的多改改,反正不着急。”
顾渊便笑眯眯的说:“这是自然,我们家阿谷的学问比我好,劳烦三位大哥多等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