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程若茵按下水笔,翻阅手里的节目单,在祝时越的节目底下画了条横线。
钢琴独奏。
也不知道瞒着她有什么意义?神神秘秘的,不过几分钟后她就知道了。
总不会。。。。。。是想弹一支什么浪漫的曲子吧?
她歪着头失笑,眼前浮现出那双白皙修长的,爱纠缠自己的手指头玩的可以完全包住自己的手的大手。
很适合啊,无论是音乐还是美术,这些感性的、艺术的东西都破天荒地适合他。
程若茵抬起笔尖,笔尖的墨汁如同荡漾的波纹晕染开去,给琴加上一笔小尾巴。
核对完流程细节,程若茵与许一朵并肩踏出礼堂。接近4月的夜风柔情温暖,树木抽出繁茂的枝条沙沙舞动,月色躲在腾雾之后,朦胧含蓄地装点斑驳的树影。
兜里的手机贴着裤缝振动,祝时越的小狗头像旁浮出白色的对话框:
-还没结束?
-我好饿
反射的手机光线映出程若茵嘴角的笑容,她随手发了一个“结束了”,放下手机,正对上许一朵调侃的眼神。
“给男朋友发消息呢?”
“……”
“真没想到,你俩这可真是惊天动地了。说说呗,怎么在一起的?谁追的谁啊?”好不容易有了采访当事人的机会,许一朵双眼冒着精光,就像是见了唐僧的妖精,非得把人榨干了不成。
“……没什么。”
“哎呦,咱们会长也会有害羞的一天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月色盖不住绯红的脸颊,树影婆娑间泛红的耳尖忽隐忽现,几步之外便爬到耳根。
“说实话,”许一朵飞速回头看了一眼,勾住程若茵的脖子贴近她的耳朵,“我当初还以为你会和温韫怀在一起,你大一时候不是还给他送过情书吗?”
“学生会长和副会长,”勾住脖子的手绕到身前伸出一根手指,另一只手也伸出一根手指,调皮地碰上去“多配呀。”
哈?程若茵刚想声明那封情书不过是误会,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喊声。
“若茵,”清凉的声音击退爬上脸颊的热气,程若茵循声转头,温韫怀站在树下,左半边脸沐浴月光,右半张脸笼上浮动的叶影,郁郁葱葱交织光明与黑暗,“我有几句话想说,你能等一下吗?”
许一朵耸耸肩,识趣地转身离开。
程若茵乖乖等在原地,清俊的少年一步步走出树影,浑身浸润在月色中,柔和的轮廓沉稳内敛,欲说还休的眼神竟似火山喷发的前奏,风雨欲来的紧张。再配上许一朵方才说的话,脑子一片空白的程若茵不禁被逼退一步,试图逃离空气中焦灼的分子。
“若茵,你还记得我一个月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好似无情无义的刀,残忍地劈开甜蜜的幻象。
程若茵低头沉吟,不发一语,平和冷淡的人从未露出过如此刀剑针刺般的锋芒。
“若茵,我想,有一件事,你有权利知道。”
温韫怀吞吞吐吐的,就像是那天劝告她一样,程若茵内心一震,许一朵的话如雷炸在耳边——
不会吧?呃,应该不至于吧?
“若茵,其实,我有一件事瞒着你。”温韫怀终于下定决心,他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己尽数暴露在月光之中,“我——”
“你别说了,我喜欢他。”这四个字脱口而出,顺滑地就像早上的那杯牛奶,连程若茵都没想到自己能如此毫无芥蒂地说出来。
温韫怀呆在原地,程若茵如此坚定,急切,仿佛在逃避什么。他喉头微动,最终将那句实话咽了回去。
果然,宋闻是对的。
他也不必非得做这个揭穿的恶人。
“我明白了。”温润的公子与月色融为一体,他迈出步伐,停在程若茵伸手可触的距离,身后扑簌的树叶形似风的印记,身下的影子静而对立,温韫怀的身前站着程若茵,向他重新认识的少女露出最熟练的微笑,克制地为勇气的赞歌鼓掌。
“如果你需要有人提供建议,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紧张的肩膀垂下,适时鼓动的微风缓和氛围,程若茵露出浅笑:“谢谢你,温韫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