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想学习抽烟,偷偷从学校后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包,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抖出一根点上学着电视里抽了一口,没有想象中的吞云吐雾,只有被呛得狼狈的咳嗽,抽了两口实在受不了就随手扔到垃圾桶里。好巧不巧那天他妈在家,秦女士是位对烟味特别敏感的人,一闻就闻出他身上的烟味,转头就给他搜罗了几十包烟,大部分都是雪茄,比普通的烟烈几倍的那种。
“别抽那些不符合你身份档次的烟,试试这些。”作为一名教授,他的母亲深谙叛逆儿子的心理,在丢给他几十包烟后全家都再没对他抽烟这件事情发表任何看法。祝时越不服气,狠狠剪开一根雪茄叼进嘴里,一口就吐了出来,咳得心肝脾肺肾没一处安稳。
这事就自然而然地偃旗息鼓,但又觉得被烟呛到实在掉档次,于是开始叼棒棒糖,对外就说戒烟,为的就是在被老师喝止不许抽烟的时候懒懒扯下棒子挑衅一笑。
不管怎么说,糖可比烟好吃,无论是心情烦闷还是心情好了都能来上一颗助助兴,一是好装逼,二是真甜。
祝时越嗦了两口硬糖,舌苔裹着糖球,这颗是菠萝味,酸酸甜甜的味道混着口水送入胃里。
现在还能拿来哄小姑娘。
嘴里含着糖,一手刷着手机,空着的一只手时不时撸撸怀里小猫的头发,怀里的这只许是酒劲上来困了,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均匀的呼吸打在肩膀上。
“醒醒,车来了。”祝时越嚼碎嘴里的糖,糖棍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掉进路边的垃圾桶里。他拉开车门,将人塞进去,随后自己跨进车里,给掉下的程若茵的头一个肩膀靠着,提腿拉上车门,一套动作干净利落可以打8分。
“你家地址在哪?”祝时越企图将肩膀上的脑袋抖醒,程若茵哼唧两声,缓缓睁开眼睛,在混沌的脑袋瓜里搜索听到的关键词。
家,家在哪?漆黑的屋子,指着鼻子的辱骂,冷漠至极的眼神,还有钱,开口闭口逃不掉的钱,穷人眼里最在乎的钱。
不,这不是家,她不要回家。
酒精放大内心深埋的心酸和委屈,程若茵抬起头,面前的容颜唤醒心底里最纯真、最温暖的回忆,她捧上面前的脸,伸出指尖,顺着轮廓滑下,英气的眉,含情的眼,漂亮的泪痣,柔软的唇。
她抚摸着英俊的脸上最柔软的部分,来回把玩,像是幼童遇到爱不释手的玩具。
“傻了?”祝时越好笑地捉住少女捣乱的手,“不回家了?”
“我不回去。”昏暗的车后座,少女的眼里撒着细碎的泪光。怀里又被填满,黏糊的音节落在耳边,“我没有家。”
祝时越不动了。程若茵喝醉了实在黏人,挨上一点边就要抱,一定要攀着什么才有安全感,与平日的冷静自持截然相反,遮遮掩掩展现出一颗渴望爱的内心。她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一会说不要回家,一会又说我没有家,颠三倒四翻来覆去,黏黏糊糊的音节慢慢哽咽,肩膀的衣服晕开一片湿痕。
程若茵就连哭都是安安静静、悄无声息、生怕给人添麻烦的。
“小伙子,你到底去哪啊?”司机不耐烦的声音从前座传来,祝时越揽着怀里安静掉着眼泪的人,报出了自己的地址。
出租车打着转向灯启动,昏暗的路灯明明灭灭,半开的车窗灌进冷风,随着加快的车速迅速降温,沸腾的内心渐渐平静。这个点路上的车明显减少,回归清冷的车道给城市奏了一首安眠曲,哄着人们在深夜到来前进入梦乡。一天的末尾是新一天的开始,正如黎明之前总接黑暗。祝时越按上自动按键,车窗缓缓上升,逐渐映照出他发沉的脸色和左肩上搭着的一颗重新安静下来的脑袋。车内外割裂开来,冷风挡在外面,温暖留给里面。
“睡吧。”祝时越侧头,揽紧肩膀上靠着的人,“马上就到家了。”
车子缓缓停在市中心的别墅前,祝时越打开车门,后座椅上的人已经熟睡过去,哪怕枕头长腿跑了都没惊醒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祝时越比划两下,还是选择将少女拦腰抱起,一脚甩上车门,转身走进红砖白瓦的静谧别墅。
丁姨听到开门的动静连忙迎了出来,却见玄关处小少爷怀里抱着个女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瞪大了眼睛,在小少爷投来的目光下识相的没有惊呼出声。睡着后的身体软绵绵的,止不住下坠,祝时越往上颠了一下怀里的人,大步往屋里走去,直接拐上二楼。
“丁姨,麻烦明天帮忙煮碗醒酒汤。”
“啊,哦,好的。”
别墅二楼留着灯,祝时越在拐角处第一间房前停下,身后跟着的丁姨识趣地上来打开客房的门,心里为小少爷没把人抱回自己房里舒出一口气。祝时越迈进房间,也不开灯,就着走廊上的灯光将人轻轻放到床上,替人脱了鞋,又将人扶起来脱了外套,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人身上。
程若茵在梦中似有察觉,皱了皱眉后自动滚到床里寻了个舒服的地方造了窝。
祝时越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末了伸手将少女脑袋后的皮筋扯下,放在床头。满头青丝没了束缚,浓密的秀发四散铺满枕头,网出一张情网。
“晚安,茵茵。”
额头的湿润一触而过,门口漏进的光缓缓阖上,室内重归平静,床上的少女得了主人的许可,在桃源中大胆做了个清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