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语拧着眉:“我怎么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很不对劲。其实在和明峥失去联系的这两个月里,他每天都觉得很不对劲。但今天这种感觉尤其强烈,浓浓的不安让他非常焦躁,尤其是今天在医院感觉两眼一黑的那一刹那……人有时候会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你甚至找不到任何证据去佐证那种不好的感觉,但就是觉得很不对,很奇怪。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放心。郑观语戳着手机自言自语道:“他不会出什么事儿吧?”阿麦看了他一会儿,叹气:“明峥哥不会出事的,剧组那么多人看着呢……别想了观语哥,也别看手机了,你休息一下。”郑观语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几秒后,他转过头对阿麦道:“明天的工作推了,之后的也是,跟杨姝说一声。你现在看机票,我飞过去接人。”阿麦一愣,急急劝道:“可是李导没说他们要在南极拍多久,我们过去的话可能会等很久,你的工作也会耽误的,我们不可能真的跑去南极圈里面啊!到时候李导……”郑观语皱着眉地打断他:“不管,都推掉。帮我订票,立刻,现在。”失明的那瞬间,明峥是有些头晕目眩的。李志元说要他凝视,专注,深情地凝视面前的雪,他当时心无旁骛地在完成“凝视”这个动作,没考虑别的。看着看着,面前那片白变得尤其刺目,很短的瞬间过去,轰一声,世界黑了。眼睛很疼。他尽量平静地传达给摄影师自己看不见的消息,叹了口气,开始等。接着就听见很多急急的脚步声朝他靠近,啊被很多声音簇拥着,询问着……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先把他送回联合营地做急救,跟组的极地随行医生立刻判断是雪盲。明峥那会儿还什么都看不见,眼睛微微红肿着,不停有眼泪往外掉,掉眼泪完全是生理性的反应,无法抑制。李志元最担心,不停地问医生会不会有后遗症。这事儿可不小,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他是没办法跟燕茂交代的,人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医生说一般过一两天就会恢复,暂时性失明也不罕见,肯定是能恢复的。“后遗症这个因人而异,后续好好保护眼睛就没问题,确保不要再发炎。”医生把维生素和药膏递给李志元,“反正你们多注意他的情况。”杀青戏还把主演给拍出事儿了,大家也没心思高兴,收拾好设备登船返程。上船以后他还是看不见东西,但固执地拒绝了大家的照顾,说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还说他很累。“你们围在我身边,我觉得太吵了,想单独待一会儿。”他说,“下船前,让我最后再当几天陈舟吧。”李志元从明峥这句话大致判定了这是杀青后遗症。倒也不稀奇,很多入戏深的演员拍完的头几天都会有些魂不守舍。李志元带着愧疚的心情给燕茂打了电话,告知明峥的情况。对方认真听完,麻烦李志元把电话交给明峥。明峥接过电话,告诉燕茂不用过来看他,俩人简短交流了一会儿,由于都不喜欢废话,聊了没多久他们就结束了交谈。明峥把手机递回去,看上去有些憔悴。李志元拿着电话看了他半晌,主动问:“要替你联系郑观语吗?”明峥拒绝道:“千万不要,等好了我再联系他。”他不是很想让郑观语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李志元看了看他,又问:“很累吗?”明峥点头,闭着眼答他:“嗯,很累,想睡三天三夜的那种累。”拍这种片子其实不费什么力气,费的是神。他没办法一下子抽离出来,意外来临的失明倒是一个逃避自我的好机会,他可以躲在黑暗里慢慢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等着重见光明的那一天。最后剧组商量了下,每天来给明峥送饭,顺便查看他眼睛的状况,其他时候不来打扰,明峥同意了。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瞎了几天,大多数时候都昏昏沉沉睡过去了。工作人员定时来让他吃药,冰敷。他没事儿的时候不就一直闭着眼,没来由的,他有些抗拒睁开眼去看眼前的世界。船程是两天半到三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似乎被摇摇晃晃的船慢慢甩了出去。但睡觉的时候还是觉得很吵,脑子里是轰隆隆的声音,像海的波涛打过来,也像火车开过身体……每晚都是光怪陆离的梦。睡得一点都不好,头一直昏着。可起来更难受,明峥只能选择躺着被船晃来晃去。身体找不到一个稳定的重心,他下意识摸着中指上那个戒指,熬过了两天一夜的黑暗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