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和的声音本身即具有安抚效果:“昨天您醉着回来……我很担心您。”
阿德里安娜大脑方才重启,被他略带湿意的指尖一碰,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她依着习惯蹭了蹭,才道:“抱歉让你担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环视一周,她显然被律摆的阵仗逗笑了:“不过好像也不用这么夸张?你这么做总让我有种还在白家的错觉。”不用出房间就能满足一切需求,她原以为只有祖宅才会有这么腐化的生活呢。
“当然,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按住他放于额头的那只手,阿德里安娜感到银川律整个人都因此放松下来:“谢谢你昨天晚上那么细致照顾我……不然我还不知道律会唱歌呢。”
银川律耳尖泛红,轻轻侧脸:“您说了不会取笑我的。”
“不是在笑你,”安娜一脸正色,就像真的在做艺术鉴赏一样:“这叫对于艺术有着较高的欣赏水平。”
笑闹归笑闹,吃饭的事银川律却是一点也不敢耽误。
阿德里安娜生物钟准时,每天起来的时间几乎可以预测。银川律特意做了清甜的汤品,以一解残余的酒精。
虽然小姐不曾明说,但银川律能察觉到她对甜食的喜爱。块状糖融在汤里,切成粒的苹果和梨亲亲热热挤在勺上——这都是律起锅时用小碗尝尝,调整好甜度才端上来的。安娜怕烫,小心翼翼尝了口,发现温度正好,汤又清甜时,眼里闪出的光简直让人心醉,更别说她由此润泽的嘴唇。
一定是更甜的东西……银川律觉得有点渴。
他没敢再看安娜,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接下来要说的事上。
考虑到涉及霍尔·昂热的消息有可能让小姐大倒胃口,他预备等安娜吃完早饭才开口。
家务机器人收拾好碗筷,安娜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先一步提起了此事:“先坐下,然后再说。”
银川律连片刻闲杂念头连也不曾有,就轻易跌入名为安娜的网。
弹性十足的床垫因多一人的重量而微微下陷,银川律顺水推舟地紧挨小姐,将主理人的想法代为转述。
阿德里安娜听到霍尔·昂热的名字时果然皱眉:“早知道就应该连带着把他的信用体系拉黑。”霍尔·昂热被私生子渣过的oga刺伤住院,听上去就是能在娱乐八卦新闻上挂一周的劲爆猛料。
不管伊甸背后实际掌权人是谁,它都猜对了。昂热不会向伊甸追责,追责意味着将整件事公之于众——即使霍尔·昂热没有任何职位,只靠手上的那些分红过日子,事情一旦捅出去,一定程度上也会对公司投资信心造成打击。
现在是安娜推行新项目,树立威信的关键时期,她不会允许这种烂摊子阻碍自己的前进。
安娜思考时,虹膜颜色总是显得更深邃。
“律,麻烦你再替我走一趟。告诉伊甸主理人,我谅解他们的不易,昂热不打算追究任何责任,但他们也必须签署对等的保密协议,切勿让这件事外传。”最好所有相关人员都签署一份。
她大致规划好一切,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个oga,伊甸打算怎么处理的?”
这也是问题,如果昂热不追究。整件事也就上升不到需要对簿联合政府的地步,但伊甸那种地方,看起来就和黑灰产脱不了干系,她很难不怀疑他们会为了真正的“保密”而做出什么杀人灭口的行为。
生于烈火亨油、鲜花着锦的家族,安娜知道有些事情不必上头的人提及,下面的也会力求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甚至有时过犹不及,让事态完全变了性质。
她更明白,若是手上沾了血,一旦有天与联合政府撕破脸,这段看似无人知晓的“往事”多半会洗去尘埃,成为对准自己的利器。
她需要控制事情的发展,让它在可预料的范围内进行。
“我应该和这个oga见上一面。”阿德里安娜指尖轻轻在腿上跳跃,是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帮了伊甸这么大一个忙,它总得给我些回报吧?”
“您想要什么回报呢?”银川律专注地注视她,漾起一汪深潭。
“唔,和它真正的主人见一面?”安娜当真考虑起来:“我毕竟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
“——有点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织这张网。”
……
莱娜觉得浑身都在疼。
oga普遍力气没有alpha大,如果不是手上有利器,袭击又发动地出乎意料,是否能近霍尔·昂热的身都未可知,更别提像之前那样,将利刃狠狠捅进他的身体,看着alpha血流如注,躺在地上痉挛。
复仇的感觉尝起来是这样的美妙,莱娜细细品味自己的情绪,如同欣赏一件制作精良的工艺品。
她自己都不敢想象有一天竟能让昂热这样的上层人付出血的代价。兴奋彼时盖住了疼痛,只让莱娜无比快慰,可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并没有取得应有的惩罚,甚至可能仍在某处逍遥快活时,心情顿时被浇上一盆冷水,让她冷静下来。
alpha反抗时留下的伤占领了感官高地,莱娜逐渐疼痛难忍起来。这黑暗的房间只有她一人,主理人不敢在霍尔·昂热没点头前给伤人者治疗,因此来了几个人确定她短时间不会死后,莱娜就被锁上电子锁,关进了房间里。
黑暗中人的意识也变得杂乱,哪怕竭力不去想,莱娜也忍不住思考她的结局——是直接被杀掉,还是送上法庭?她曾听那些高级雇佣兵说地下城的一些义体改造项目总是在大量招收实验志愿者,他们怀疑悬浮城市每年消失的人口有一部分就是流入了那里——她也会被迫“消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