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森:“在聊什么?”
田诗和邵旖旎对视一眼,田诗想闭口不说的,但邵旖旎已经将亮着的手机屏幕举了起来,“猜猜这是谁?”
周元森挑眉,唇角有点笑意,“你啊?”
邵旖旎坦然道:“嗯啊。”
田诗:“周医生从来没见过吧?”
周元森:“嗯。”
其实见过的。
好像是她刚高考完没几天,来兰馨苑小住的外婆外出买菜,出了个不大不小的车祸,等在手术室外的邵旖旎心率过速,坐立难安,不愿一直对着冰冷的墙壁枯坐,便去了楼中的小花园调整呼吸。
小花园里草木葳蕤,静谧无比,邵旖旎坐在角落的长椅上,想到外婆青紫的眼眶,做检查时嶙峋的身体,眼泪不知不觉淌了满脸。
她正哭得泪眼朦胧,忽然听见有人说话,探头看出去,发现离她不过一米远的月季花丛旁站了一个人,他穿着白大褂,背对着她,正和人打电话。通话内容零星有几句顺风入耳,邵旖旎默默止住了泪水,大气不敢出一声,她不是有意的,可还是听明白了,他正被不满的女友连番控诉,闹着要分手。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他似乎没什么耐心挽留,语调冷静极了,“岳霜,如果将就我真的让你这么累,分开好了,我没意见。”
那边气得挂断了电话。
邵旖旎正要松一口气,却猝不及防迎上了他转过来的目光,他拧着眉,脸上表情十足冷漠,似乎被她打扰。邵旖旎眨眨眼,尽量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后来外婆状况一日好过一日,邵旖旎常常在病房陪床。一次浩浩荡荡的周一大查房,科室主任站在床边眼风一扫,后边乌泱泱一大片白大褂立刻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发丝都不敢晃动一根。邵旖旎彼时未入医门,还感受不到上级的威严,她只新奇于原来影视剧中的夸张场景真会在现实中出现,而一众等待达摩克里斯之剑降落的医学生中,她在小花园里见过一面的周元森最为显眼。
邵旖旎当时并不知道他叫什么,主任也没有如她心中所愿抽他答问,于是等她真正知道他的名字,已经是几年之后,在内科学的课堂上了。
邵旖旎读的是南大临床医学八年制,前两年在本部完成通识教育,大三才搬去松云校区,相较前两年的自由散漫,松云的授课节奏要紧凑太多。
尤其到了大四下学期,内科外科换天夹击,师资阵容空前豪华,平时只能在新闻和教科书上见到的各大教授、院士轮番登上讲台,带着他们将书上理论结合实际,分享行医生涯中的经典病例。
这样的课堂每次一到课间,教室里就堪比追星现场,要签名的队伍能排出老长。
而即便在这样群星云集的盛况下,跟着附属南院心内科主任来做助教的周元森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主要是太难得了。”潘斯语是这么说的,“以前在本部百花齐放还没觉得,这两年在小小的松云才知道什么叫委屈。也不知道师兄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好想和他在医院上班。”
潘斯语许的愿望很快成了真,紧接而来的暑期内科见习,同班同学分了批次去不同科室,潘斯语在去的第一个科室就碰见了周元森。
周元森当时在消化内科轮转,从早到晚不是在门诊就是在病房,他不像一些好说话的师兄师姐,耐心教她们完成大病历和入院录,忙里偷闲还有闲情逸致考校他们大纲中的重点疾病是否掌握,周元森对他们这些整天自觉贴墙根、生怕挡住了谁做正事的菜鸟正眼都不曾瞧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