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知鱼的耳边响起嗡鸣声,头晕目眩,喉间甚至尝到了一丝腥甜的味道,是血。
他虽然有先心,但以前并没有吐过血,付医生曾告诉过他,发现自己有吐血的迹象时,情况已经十分危险了,要立刻送医院。
但他现在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所有的精神和注意力都汇集到了那个小小的手机上,恍惚失神。
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挂掉电话,不去听那些对他产生巨大影响的言语论调。
但他控制不住。
他的前十七年已经活在一种真空的、与世隔绝的、精神折磨似的环境里了,他不想再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地活下去。
可是真相太残酷,犹如恶魔的低语:
“你是那对姓叶的小偷夫妇的儿子,他们因为没钱给你治病,把属于叶池的家偷给了你,让你鸠占鹊巢。”
“叶池是来要回属于他的东西。”
“你能不能还给他?”什么意思?
简知鱼感觉此刻的自己就仿佛被塑料袋蒙着脑袋,然后有人用针管慢慢地抽走了塑料袋里的空气。
他能听清楚电话里的每一个字,却发现自己难以理解其中的意思。
他张着嘴巴大口呼吸,周身的氧气还是越来越稀薄,仿佛搁浅了的鱼。
他勉强开口:“我不信你说的。”
那边的钟恒噎了一下,语气愈发恶劣:
“你心里信不信你自己清楚,不用嘴硬,这种问一句或者做个dna测试就能明白的事情,你是不敢问吗?你是害怕而已!你太自私了简知鱼!你靠着叶池的父母活下来,活了十几年,现在还想继续独占属于他的东西,你当少爷当上瘾了是吧?”
钟恒的心跳得飞快,他打电话时心里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但越说越激动,简知鱼的反驳更是如同无形的助燃剂,让他的身体里有一股火直冲脑海,刚刚的踌躇犹豫被冲上头的恶意所取代,让他无所顾忌。
“我跟你说过叶叔叔家里穷吧?上学的书本费都不会给的,全是叶池自己挣的,你觉得你在那个家里,能不能活到现在这个年纪?你觉得叶池吃的那些苦,你该不该承担一点责任呢?”
他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重重的响动,通话也随之挂断了。
钟恒紧皱眉头,把手机屏幕拿在面前死死盯着:“气到摔手机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他知道简知鱼有心脏病,当初得知换孩子这件事时,他特意问过叶池,问叶叔叔连阿姨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倏然挂断的电话让他有些紧张,但说都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过只说给简知鱼听还不够,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到时候叶池和他都不说,那也等于无事发生。
钟恒看着面前的简氏标志,一咬牙,怕自己反悔,飞快地走了进去。
此时的樟城虽然还在下午时分,但冬季的大雪总是伴随着灰涩诞生,天空的光线阴沉压抑,让人的心也跟着沉甸甸的。
钟恒此刻还处于‘干了大事’的兴奋又恐慌的状态,整个人脸色涨得发红,呼吸也比平时更加用力。
他走进写字楼里,冲到前台面前,直接开口:“我想找简总,就是……简海平简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