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一口气儿跑出巷子,等回过神,身后已经不见了猫熊和什邡。她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腹部有些隐隐作痛。缓了一会,待腹部不那么难受了,她才试探着朝回走。刚才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如今冷静下来,才觉得丢下什邡一个人实在不妥,那猫熊如此硕大,什邡恐怕……越是往下想,梁氏心底越凉。她踉跄着扶着墙壁往回走,突然,前面的拐角处走出一个身穿胡服,面罩黑纱的男人。男人径自朝她走来,梁氏下意识向后退去,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高大、挺拔,头上带着斗笠,只露出略带青色胡茬的下巴。梁氏悚然一惊,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们要做什么?”戴斗笠的男人轻哼一声,说道:“请夫人去做客罢了。”这哪里是做客,分明是绑架!梁氏脸色幽得惨白,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便强做镇定地说:“你们可知我夫君是何人?若他知道我被你们抓了,他必然……”戴着斗笠的男人发出一声冷笑,对梁氏说:“梁夫人确实被程大人保护得很好。”梁氏心里怕得要死,感觉已经缓过来的腹部再次微微胀痛,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男人蹙眉看了一眼梁氏,沉声说:“梁夫人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将你打昏,将你扛走?”梁氏一听,下意识捂住了腹部,咽了口唾沫说:“我,我跟你们走,只要你们不伤害我,我会乖乖的。”穿胡服的男子朝戴斗笠的男人点了点头,上前来到梁氏身边,插起胳膊:“劳烦梁夫人搀扶鄙人一二。”梁氏看了一眼男人腰间的胡刀,不敢不从,只能缓缓抬起手,轻轻跨在男人的手臂上。而戴斗笠的男人则走到他们身后,用刀背轻轻点了梁氏的后腰一下:“走吧!”胡服男人微微抬起另一只手:“夫人,走吧!”梁氏咬紧牙关,忍着腹部的不适,跟着他往巷子深处走。从后面看,三人俨然是一对富贵夫妻带着一个性格古怪的保镖。走出巷子,巷口停着一辆极不起眼的马车。胡服男子抽回手,低头对着梁氏说:“夫人请吧!”梁氏担忧地看了巷子一眼,然后才小心翼翼扶着车辕上了马车。与此同时,买完荔枝条的林昇发现什邡和梁氏不见之后,便逆着混乱的人潮往观音阁的方向跑。一直跑到观音阁外,林昇碰见梁氏身边的丫鬟。小姑娘已经吓得魂不守舍,见到林昇过来,急忙说道:“林公子,不好了,方才有猫熊冲进人群,夫人和闻娘子被人潮冲散了。”林昇微怔,只觉得胸膛里气血翻涌,一口血没压住,“噗”的喷溅出来。丫鬟吓得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昇,安慰说:“林公子也莫急,我们先去找大人和几个侍卫,说不定闻娘子和梁夫人已经找到大人了。”林昇面无表情地推开丫鬟,一边抹着嘴角的血,一边像只无头苍蝇一般扎进混乱的人潮。丫鬟无法,只好先由着他去,自己则挤过人群往观音阁主祭台的方向跑。……马车在一处静谧的小院门前停下。胡服男子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撩开车帘看向梁氏:“梁夫人,下车吧!”梁氏不敢不从,只能小心翼翼下了马车。泾阳县虽然不大,但是巷弄九曲十八弯,若非对此地极为熟悉的人,实在很难不在这些巷弄中迷路。梁氏根本无法辨认自己所在何处,只能趁胡服男子不注意的时候,将偷偷从发簪上抠下来的东珠丢在地上。胡服男子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轻轻推了她一把,示意她赶紧往前走。梁氏咬了咬牙,不着痕迹地轻轻抚了一下小腹,一边顺从地走进院子,一边故作镇静地说:“不知两位侠客抓我到底有何贵干?”胡服男子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斗笠男子,轻咳一声,说:“不过是请夫人做客罢了。”梁氏忙问:“既然是做客,我何时可以离开?我与夫君分开太久,恐怕他会着急。”胡服男子还想再说,一直走在后面的斗笠男突然用手推了他一下。胡服男子连忙闭上嘴巴,再不跟梁氏多说一句。梁氏被带到一间打扫得很是干净的房间,胡服男子交代她不要妄图逃跑之后,便跟在带着斗笠的男人身后离开。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两人也没有给梁氏捆绑,这说明他们暂时不会伤害她。可对方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梁氏坐在拔步床上,满心忧虑地看着被木板钉死的窗户,也不知闻娘子是否安全回到了春帆楼。一整个下午,胡服男子和斗笠男人都没有出现。一直到傍晚时分,天色渐渐阴沉下来,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胡服男子的声音在外面下响起:“梁夫人,用晚膳了。”紧接着,便是开锁的声音。梁氏冲到门边,一把抓起一只细口花瓶抱在怀中,一脸戒备地看着一点点开启的门。胡服男子一进门,梁氏便高举花瓶朝着他的脑袋砸过去。胡服男子根本没想到梁氏会偷袭他,眼看花瓶就要落到他的脑袋上,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梁氏的手腕牢牢抓住。梁氏手腕一阵吃痛,再也抓不稳花瓶,只能任由花瓶掉在地上。碎裂的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梁氏吓得浑身发颤,根本不敢看斗笠男人。斗笠男人放开她的手,胡服男子这才回过神来,劫后余生般深吸一口气,朝斗笠男人投去感激的目光。斗笠男人没说话,胡服男子越过梁氏,将食盒放在八仙桌上,对她说:“梁夫人请用吧!”说完,一转身出了房间。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梁氏和斗笠男人,相比于胡服男人,她更害怕这个穿着斗笠的男人,以及他腰间悬挂的胡刀。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梁氏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在斗笠男人压迫的视线下吃了一碗米饭和一些素菜。过了一会儿,胡服男子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扫把和簸箕(竹编的戳子)。来到梁氏身边,胡服男子仔仔细细的将地上碎裂的瓷片全部扫进簸箕里,然后对梁氏说:“我家主子还需几日才能到泾阳,这几天还要辛苦梁夫人在此休息,等见过主子之后,我等自然会全须全影地将夫人送回春帆楼。”:()大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