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内室说话,隔着一道帘子,隐隐约约有些听不清的声音传出,其他几个侍女呆在外边各自干活,每次瞧见安墨得主子宠爱都不免有些羡慕。“这安墨每日里不见她做活,就知道到处瞎转悠,有时候主子唤她她不在,传话叫她过来也拖拖拉拉,也不知哪里得了夫人欢心?”“咱们拼命讨好也没她一分的脸,每次夫人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赏她一份。也不知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得夫人青眼。”“可别想了,人家是夫人亲口认了的干妹妹,从小一块长大,情分可跟咱们不一样。”“哼,又不是正经亲妹妹。”三个侍女一个给花宜姝缝制衣裳帕子,一个给花宜姝养护珠宝首饰,一个负责擦拭屋里桌椅摆件,闲聊时也没耽误做事。至于从来不干活,在夫人面前还敢随便吃瓜子看话本四处闲逛的安墨,是她们既唾弃又羡慕的存在。不觉到了黄昏,今日已是九月十五,自从九月十一天子重新启程后,这几天每日傍晚天子都会到夫人这里来。她们早已经习惯,因此一见日头西沉,就纷纷起身收好东西准备迎接天子。这三名侍女个个容貌出挑身段风流,原本能跟着出来,就是太后给天子挑出来带着路上侍寝的,如今没当上贵人,反倒成了花宜姝的侍女,心里却没有半点抱怨,欢欢喜喜地等着天子过来。三人将时间掐得准,刚刚收好东西,屋子外就传来动静,天子果然又来了。他如今扮做商人之子,一身寻常富家公子打扮,只是面色冷得很,三个侍女头都不敢抬,纷纷行礼退到一边。天子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径自入了内室,看见里头情形后,他黑沉的眸子不觉微微一亮。花宜姝是准备起身的。趴在怀里的雪儿却忽然喵了几声,脑袋不停往花宜姝手心里蹭,还伸出爪子试图把更得花宜姝宠幸的团扇拍开。她立刻将团扇挪开。这把团扇还是李瑜送的,扇柄乃是上好玉石雕刻,扇面刺了双面绣,一面是灼灼红牡丹,另一面是落日山河图,线都是用最好的线,绣娘技艺也精湛,色泽绚丽栩栩如生,这一柄团扇往京城铺子里一摆,几百两都卖得。是李瑜见她习惯摇扇子,又从何家查抄出来的东西里发现这么一件,才给她送了来。花宜姝就爱这绚丽贵重之物,毕竟这可是荣华富贵的象征啊!她辛辛苦苦冒着杀头的风险,可的不就是为了这些阿堵物?越贵重越好,越稀有越好,花宜姝坚定地认为自己就合该用好东西!担心白猫把她还稀罕的团扇抓坏了,花宜姝轻轻拍了下它的爪子,告诫道:“快住手,别弄坏了我心爱的扇子。”【心爱的扇子……】【这是朕给的扇子……】【朕就知道她定然万分珍爱,果然如此。】【哎,朕心爱的姑娘好可怜,每日只在黄昏后才能与朕相见,白日见不到朕的时候,她一定抱着扇子睹物思人吧!】花宜姝:……她抓起白猫放到一边去,起身“惊喜”道:“陛下来了!”李瑜淡淡应了一声。两人在隔着梨木茶几在罗汉榻上坐下,侍女立刻奉上茶水点心。李瑜端起茶水抿了两口,又放下。花宜姝端详他神色,“这是新上的毛尖茶,可还合用?”李瑜微微颔首,“不错。”【哎,其实朕不爱喝这种茶叶泡出来的,朕记得以前曹得闲泡的茶里会放好多红枣片,甜丝丝的又有点回甘。好喝!】【可惜新的内侍都不会曹得闲那种泡茶法,他们泡出来的茶水都不好喝!】【忍一忍吧!习惯了就好。】于是李瑜又端起茶喝了两口。【不甜,不好喝,好清淡啊这茶水。】【天天喝这种茶,朕感觉余生已经没了意义,哎!】他心里这么想,他表面又喝了两口。花宜姝眼睁睁看着他把一盏茶都喝光了,要不是能听见他的心声,她还真以为李瑜特别喜欢这种茶呢!难怪最近李瑜心情都一般,离开了用惯的人,可不就是处处都不合心意?花宜姝觉得他这日子过得有些辛苦,既然新人不合意,为什么不说呢?既然不喜欢,为什么非逼着自己一口口喝下去呢?他做出这副样子,底下人不都以为他爱喝这个?今后可不得使劲给他上这种茶?区区茶水都是如此,更别提其他了。曹公公那边日夜盼着她把他捞出来,花宜姝正发愁怎么找个最好的切入点,既然李瑜自己送上门了,那她可就不客气了。于是李瑜就见到面前美人嫣然一笑,用那张漂亮的朱唇吐出了一个他并不想听见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