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珏的内心充斥着几分索然,转头看向屋内,突然意识到谢清思似乎醒得有些慢。他修为不低,按说不该这么久都醒不过来。走近查看。见小弟子安静地阖着眼,眉心蹙成一个小巧凹陷,长睫盖住细长的眼位。想起他在睡梦中的那句,“我真的挺喜欢你的。”辜珏心脏不自觉地跳了一下。必不可能是对自己说的。毕竟一直以来,谢清思对自己这个师傅都十分敬重。辜珏又等候片刻。谢清思终于睁开眼睛,眼神却极为涣散,似乎还未完全脱离梦境。他眉梢紧紧蹙起,将自己蜷成一团,捂着胸口,“好痛。”“怎么了?”“胸口好痛。”似在极痛中,他声音都微微颤抖。辜珏伸手搭他脉搏,发现体内灵力混乱,竟是在梦中受了伤。永安城的百姓都已醒来,这个地方不方便继续待下去、辜珏召唤焚光,把人揽进怀中,飞身向烟霞而去。天际划过一线流光,眨眼间,百姓已看不到那道素白的身影。时值上午的剑法课,众弟子正在行风堂的演练场中练习剑法。今日天气阴沉,天空中密布着乌云。周琰已经三天没见到谢师兄了。他甚至找遍整个烟霞峰,都不见人影。谢师兄平日里也无什么要事,怎么能这样旷课?他心觉万分不妥,定要禀告师叔才行。正想着,恰巧就看到师叔的焚光划破天空,从远处疾驰而来。他轻灵地飘起,停在空中,准备等等师叔到达跟前,就禀报此事。毕竟,师叔也是很难遇到的。还未靠近,先注意到师叔怀里有人。周琰心明眼亮。原来,谢师兄旷课确实是有要事在身。等师叔从身旁倏忽经过并淡声提醒他“让开”时,周琰看清了,师叔怀里的果然是谢师兄。“师叔慢走。”看着师叔匆匆离开的身影,周琰心中只觉得十分欣慰。辜珏回到画阑殿,将人放在外院偏厅的小榻上。谢清思难受得蜷成一团,用力咬着唇,却还是不时泄露出低声呜咽。辜珏握住他手腕,渡去灵力,终于让伤势稍有缓解。痛极之后,他整个人都显得绵软无力,连呻吟都细弱,“好难受。”他抬眼看过来,眼角蔓延着绯红,低垂的睫如雨后浅云,染了一点极缥缈水意。像极了夜深人静时,那个散修眼角攒动的细泪。外面,雷声从远处滚来,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生。辜珏伸手用拇指揩过他眼角,指尖沁了微凉。谢清思的眼神空濛,仿佛还在梦中。见他嘴唇一直在动,辜珏俯身稍稍凑近。安静中听到,他用微哑的嗓音喊了一句,“凌风。”辜珏听到他叫自己,“凌风。”辜珏,字凌风,道号瑶玉。没人会叫他的字,也没人敢叫他的字,除了那个人。但那个人已经走了一百年。这一刻,辜珏再听到有人这样叫自己。回忆交织梦境,宛如夜色下的细语呢喃。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辜珏心中巨震,怔怔地愣在原地。怀里的人突然睁眼看来,眼里拢着薄雾,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下一秒,他轻轻阖上眼睛,抬手勾住辜珏的脖颈。辜珏:!想离开前道侣的第六天温暖的灵力流遍全身,谢衿感觉痛意稍减,终于陷入安稳地沉睡。辜珏扶着肩膀,把人放好在榻上。他本想离开,但脚步一顿,却又转身,静静凝注着床上的人。他刚刚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字,若不是极亲密之人,是不可能叫出口的。难道他……辜珏猛地开始生气。自己是他的师父,他怎么能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而且这一生,他只会爱谢衿一个!突然就看这名小弟子待在画阑殿的画面极其不顺眼,辜珏想喊周琰来把人带走。捏了传音符在指间,要点燃又迟疑了。他这次是在梦境中受的伤,不比寻常,若没有自己的灵力相助,只怕痊愈起来时间会久。画阑殿里寂静无声,阴霾的天气让焕碧珠的光线愈发黯淡。辜珏心中烦躁,挥袖点燃了墙角那盏冷清了上百年的烛台。–燃着红烛的画阑殿,氤氲着檀香气味的怀抱。——阿衿,以后我们就是道侣了。——我只是一介散修,你真的不后悔么?——跟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谢衿觉得自己走了一段漫无尽头的时光回廊,摇曳的光波不断牵引着他,去寻觅回忆里的五彩宝石。直到一线炫目的光束乍然刺破黑暗,他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