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活功夫细,尤其费劲儿,虽然赚的不多,但好歹也是个进项。林立轩坐着牛车一摇一晃的到了县城,他先就进了城门,直接去了东街的松韵书坊,书坊里守着的依旧是前几天见到的那个伙计,那伙计看到林立轩不冷不热,费了老大功夫才想起林立轩是谁,对他提起的书稿也就向那角落里指指:“还在哪儿呢,我们老板最近忙,哪有功夫看这玩意?”老板忙不忙林立轩不知道,但这个伙计却是无心帮他,甚至还带点恶意。对这种结果他也有所预料,老板没见着,只有这个粗俗不识字的小厮,他就是口舌功夫再厉害也翻不出个天,对于这种结果,也只能认了,也是他之前太想当然,没有考虑周到……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此路不行就只有另谋他路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林立轩这次来县城还有另一件事。他走出书坊后,就拦过一名路人,向他打听自己要去的地方,按照路人指明的方向,林立轩不急不缓的往那边走去。林立轩走出松韵书坊后,坐在书架边的一个男子抬起头,他望着林立轩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坐的地方隐蔽,林立轩方才进来时没有发现他。男子站起身,走到那一堆杂物边,从最底下找到了林立轩和那伙计口中所说的书稿。写信走出了东街,径直朝西走,路过一片繁华的闹市,沿街摆着好几个小吃摊子,几张简陋的桌椅围着路旁,客人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卖汤面的、买小馄饨的小伙子嘴里发出响亮的声音向路人吆喝着。穿过这片闹市,临近县里民居区,热闹声隔了墙似的消失不见了,眼前又出现了之前见过的石桥,石桥规模不大,已是有些年龄,桥壁上痕迹斑驳不断,那路人说他要找的地方就在这石桥附近。林立轩站在石桥中心四处张望,他想找的地方没看见,却被另一个人发现了。上次在这里见到的黄远依旧在石桥附近摆着个简陋的卖字摊,几张写的不怎么好看的毛笔字挂在摊子的上头,黄远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拉着他过去帮忙。“这个黄大婶要给她儿子写封信,我怎么写她都不满意,可巧这时我有点急事要做……那个……你能不能帮这位黄大婶给写了呀?”黄远根本就不等林立轩到底同不同意,拉着人就往自己的摊子边走,他搓搓手跟那边的黄大婶子讨好的笑了笑:“看见这位没有?他可是个秀才,比我的学识高多了,放心吧,黄大婶,让他帮你写,保准你满意。”黄远都要被这个跟他同姓、几百年前可能是一家的黄大婶子给折磨疯了,不就是一份家书吗?那吹毛求疵的态度,应付她比应付一场秀才考试还难,可恨的是这人还不识字!!就知道在一旁要求他写着写那的,心思变得比六月的天气还快,好不容易给她写完了她还不满意。对他要求重写!重写个屁。他黄大爷可不答应。黄大婶子上上下下看了看林立轩:“哦,是个秀才哥,长得挺俊的,比你这个黄小子好看多了。”黄远冲林立轩挤了挤眼睛,拉着他偏到一旁耳语:“怎么样?帮我应付一下黄大婶,她给的钱可丰厚了,一百文一封信,我们三七分,你三我七。”要不是她说给一百文,黄远才不肯接这份活,平时遇上这种麻烦的雇主,他早就掀桌子不干了。穷人必须为一钱银子而折腰。林立轩挑了挑眉:“三七分?”黄远有些心虚:“要不,……你七我三?反正这个黄大婶就交给你了……”他骚了骚头,嘿嘿地笑了一声,拿起桌上沾着墨的毛笔往林立轩手中一放,自己一溜烟找个地躲了起来。林立轩根本不想管这个事儿,那黄远还真是个自来熟,平白无故的就让人帮他忙,可是……一百文钱呢?上次他跟言哥儿来卖菜,辛辛苦苦背了两篓才卖了九十三文……喂言哥儿吃个包子,他回去还一个劲念叨吃的不是包子而是铜板……一百文钱,合计起来就是二十个包子。这种买卖不做白不做!林立轩坐下来,问黄大婶子要写什么。其实那黄大婶子也不是有多挑剔,她大儿子跟着个大商人在外头跑商,一去大半年没回来了,这不,前几天大儿媳妇生了,给他们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她可不要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她儿子。要不是有这么个大喜事……她才舍不得花一百文钱请人写这封给儿子的家书。关于她孙子要取个什么名字、她儿子几时回来……她一一都要求在信里提到,黄大婶初次做奶奶,心里那叫一个乐开了花,说起话来不由得颠三倒四,有一出说一出,林立轩等黄大婶子把她的要求说完了,又再三询问过一次,在脑海里把条理梳理清楚,这才铺开纸张,提笔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