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风动林梢,飒飒竹影飘落在青石板路上。
婢女瑟瑟发抖,望着虞幼宁的目光满是怜悯同情,似是一眼就看到虞幼宁生不如死的下场。
天底下谁人不知沈京洲狠戾阴郁,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
婢女脑袋几乎要埋在地上,几近昏厥。
沈京洲懒得分去半个眼神,只是慢悠悠转动手中的小叶紫檀佛珠:“多福。”
多福立刻上前,挥挥手,带下那三个婢女。
他躬身,悄声退至阴影处。
转眼,青石板路只剩一高一低两抹身影。
沈京洲负手落在背后,目光无声落在虞幼宁脸上。那张脸白净不施粉黛,一双剪水秋瞳空明澄澈,半点慌乱不安也无。
往常旁人见到沈京洲,不是诚惶诚恐,便是义愤填膺。
如虞幼宁这样心无旁骛的,沈京洲还是第一次见。
他唇角轻轻勾起,笑意如秋日,浅淡轻薄。
像是没听见虞幼宁刚刚大不敬的话,沈京洲只道:“殿下的字,可练完了?”
虞幼宁心虚转过眼珠子,看看地上的落叶,看看小径上的竹影。
小鬼不会扯谎,虞幼宁也不会。
她埋首于膝上,瓮声瓮气道:“没有。”
比起练字,虞幼宁更喜欢看书。看书只需要费眼睛,而练字不光费眼睛,还费手。
徐徐日光如绸缎横亘在沈京洲和虞幼宁中间,光影斑驳,犹如涟漪堆积在一处。
沈京洲望着地上缩成一团的黑影,一言不发。
虞幼宁试探扬起双眼,又扬起脑袋,怯怯望向沈京洲。
“我、我错了吗?”
沈京洲唇角噙几分似笑非笑。
他并未回答虞幼宁的话。
直至掌灯时分,虞幼宁都不曾见到沈京洲。
房间空空荡荡,洋漆描金案几上供着一方香炉。
许是知晓虞幼宁的忌讳,婢女躬身放下膳食后,又悄声离去。
从始至终,无人胆敢抬眸瞧虞幼宁一眼,更无人敢同她说话。
虞幼宁捧着一小盅桂圆红枣燕窝羹,小心翼翼从碗后抬起一双眸子。
满室清幽悄然,杳无人烟。
若是往日,有吃有喝,还无人叨扰自己,于虞幼宁而言这和神仙日子无异。
可如今她却只觉得奇怪。
好似……少了点什么。
晚膳味同嚼蜡,虞幼宁吃得心不在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饭毕,婢女悄声入屋,无声无息收走案上的碗筷,又捧来茶水供虞幼宁盥漱。
虞幼宁双手抱着茶杯,一鼓作气:“陛下呢?”
她声音很轻,宛若鸿毛掠湖,一点涟漪也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