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气压抑不住,陶靖的声音愈发冷淡,“阿殷这般出色,你却觉得丢脸。这是为何?”
还能为何,无非是金城公主借着阿殷的由头,对临阳郡主当年强行嫁给陶靖,却多年无所出,不得不将妾生子当做嫡子,容忍庶女在跟前晃的事情明嘲暗讽,戳到痛脚罢了。
金城公主是当今皇上的爱女,临阳郡主纵然跋扈,却无可奈何。
阿殷身份的背后便是关于冯卿的往事,那是横在夫妻之间最深的刺。
心知肚明却极少直言戳破的事情,今日却被陶靖提及,临阳郡主脸上挂不住,冷笑了一声,也顾不上收拾阿殷了,只是死死盯着陶靖。
十数年的相敬如冰,他一直视她为外人,从不肯接纳,甚至连叫一声封号都不肯,只是疏离的称呼“郡主”。他时刻记着彼此的身份,哪怕她费尽了心思,也捂不热那颗冰冷的心。
期待与失望全都涌上心头,临阳郡主缓缓走近陶靖,伸指戳向陶靖的胸口。
“陶靖,你这里,究竟有没有心?”
陶靖冷笑,清晰的道:“没有。”
——心早就在冯卿逝世时死了,若非为了一双儿女,此时的他恨不能立时杀了临阳郡主。她竟然还在指望他对她有心?
夫妻俩剑拔弩张,像是要算旧账的模样。陶秉兰最知临阳郡主的性情,若争不过陶靖,必然又要把账记在阿殷头上,当即转向阿殷,低声斥道:“惹得父母亲争吵,很得意吗?还不回去思过!”
阿殷这会儿若是张口掺和,必然只会添乱,于是被陶秉兰冷脸驱赶着出了明玉堂。
临阳郡主身边最受器重的魏姑姑就站在门口,陶秉兰请她往院里挪了两步,才道:“今日惹母亲生气是阿殷不懂事,回头我会自会教训,叫她思过抄书。还请姑姑留意,劝着母亲,别叫她生气伤了身子。”
魏姑姑颇烦厌的看了阿殷一眼,却朝陶秉兰和颜悦色,“少爷放心,老奴知道分寸。”
既然是陶秉兰说了会教训阿殷,她也不惦记着这碍眼的庶女了,送走了陶秉兰,便回屋里盯着些,免得临阳郡主火气太盛跟陶靖扭打起来,闹得更不好看。
阿殷再一次被陶秉兰冷着脸罚抄书,她毫无怨言的受了。
晚间陶靖来看阿殷,瞧见她就着烛火抄书时就有些不悦,皱眉道:“秉兰又自作主张的罚你?”他今日跟临阳郡主吵得有点狠,瞧见女儿没做错什么却要受罚,更是心疼,将那书卷拿开,道:“早点歇息,不用抄了。”
阿殷却将书卷夺回,依旧拿镇纸压好了,请陶靖到桌边坐下,“我知道爹爹是抱不平,不过哥哥也是好意。他罚我,也不过抄书而已,若换了郡主,还不知是什么呢。”
“这孩子,也是被她教歪了。”陶靖毕竟是个心系沙场的汉子,猜不透陶秉兰那九曲回肠里的隐秘心思,只知道临阳郡主自幼以“阿殷克母,害死冯卿”的由头来挑拨兄妹感情,对于陶秉兰亲近临阳郡主的行为,颇为不满。
阿殷也不戳破陶秉兰的苦心,免得弄巧成拙,便只任他感叹。
反正父子亲情天生,这么点小误会实在无关紧要。
倒是陶靖提起了旧话,“先前你说要去西洲,我还觉得不妥,如今看来,这京城未必能比西洲好到哪里去,在这儿缩手缩脚,到那边反倒能长些见识。”
“那父亲是答应了?”阿殷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