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淡淡道:“祖母每次与我说起祖父,脸上都带着笑,所有人都说祖母权倾朝野,有效仿武帝之意,只有我明白,祖母是在回报祖父深情,也是要保护幼子,才从后宫中走向前朝。”
齐云若想起太后如今情形,心中不由一声叹息。
“我那时想,登上最高位,是一件最波澜壮阔之事,也是一件最落寞不过的事情,祖父却是幸运的,他遇见了祖母。”
自当今皇帝登基后,慢慢剔除了蓝太后在朝中的影响,并提拔了皇后周氏、贵妃沅氏所在的两大世家,蓝家退后,周氏、沅氏相抗衡,他自己成为了李氏江山高高在上的第一人。
高处不胜寒。
齐云若迷茫地看着李琛高大的身影,忽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他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不只是那个温和的王爷,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皇位竞争者,只是他有些寂寞了。
大年初一,齐霓裙分娩了。李琛去了宫中,还没有回来,齐云若站在齐霓裙的院子里,围着厚厚的毛领,看着齐霓裙正屋的方向。
流白四人忙得团团转,王府早就去紫阳伯府报信了,虽说大年初一并没有到女儿家的习惯,只是女儿生产,赵夫人是怎么也放心不下的,就连在家里读书的齐云杉也被她叫了来。
齐云若不想跟赵夫人共处一室,齐云杉不知为何,也没有在里面呆着,走了出来,齐霓裙的惨叫声隐隐约约能听到几声,齐云若面无表情,齐云杉却来回地踱着步子,时刻皱着眉看着那个方向。
过了一会儿,齐云杉大概是想要拉上一个人跟自己一样着急,对齐云若道:“你不担心?”
齐云若看了他一眼,道:“我问过嬷嬷了,女子生产都是这样的,大夫们也都候着,王妃不会有事的。”
齐云杉还是紧张兮兮地不停走路,齐云若连看都不想看他了,真烦。
齐霓裙这一胎虽不艰难,生的也不算顺畅,她从上午李琛进宫后就发作了,一直到下午,还没有动静。
齐云杉吃不下东西,赵夫人也只是进了一碗汤粥,齐云若回观荷汀洲吃了饭,又慢慢回来,冷眼看着齐云杉着急地坐不下来。
李琛进宫后,随皇子与宗室叩拜了帝后,又跟随帝后在太后慈安宫外行礼,之后跟着祭祀先祖,午膳时候,他还没接到王妃生产的消息,心里就有些沉。
李琛在观看歌舞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皇后叫他过去说话,看他样子,微笑道:“你在担心王妃么?”
李琛笑笑,“母后见笑了,儿臣想着,齐氏毕竟是头一遭,心里就有些不宁。”
皇后道:“那齐氏有福,此胎必然无恙。”
李琛道:“儿臣谢母后吉言。”
不一会儿未经通报,四皇子就进来了,先对皇后行了礼,又对李琛笑道:“二哥也在。”
皇后把四皇子叫过去,嗔道:“还是这么不稳重,本宫瞧着,你父皇为你拟定的封号是一个‘庸’字,就是叫你平稳中庸,别像个孩子一样。”
四皇子年前就满了十五,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是想等着有一场大胜后再给四儿子行封赏之事。
四皇子对李琛道:“父皇给弟弟选好的府邸与二哥的淳王府相隔不远,日后弟弟常去,二哥莫嫌烦。”
皇后好笑的敲了四皇子脑袋一下,“还没有出宫去,就想到自己是个烦人精了。”
李琛看着这一幕,神色淡然,微笑道:“你我至亲兄弟,我当然不会嫌你。”
之后没说几句话,一个小太监进来叩首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宣淳王殿下过去。”
皇后一边示意李琛出去,一边笑道:“大概是有了好消息了。”
李琛退下去,四皇子继续留在皇后身边。一个宫人躬身从外面跑进来,凑到皇后耳边道:“淳王妃半个时辰前产下一女。”
皇后不着情绪地笑了笑,四皇子站在皇后身后给她捏着肩膀,淡淡道:“真是恭喜二哥了。”
皇后拍拍他的手,“明日勋贵、重臣进宫,本宫给你好好看看苏氏是怎样人品。”
四皇子道:“只是武定侯府现今门第,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紫阳伯府。”
“……如今比不上,不一定日后也比不上。”皇后平静道。
当今皇上是先帝唯一的儿子,他最亲近的叔父全家都被贬为了庶民,所以现今身份最高的宗室和皇室关系也有些远了,只有礼王当年也不受太宗皇帝喜欢,没有什么野心,现今执掌宗正寺,与皇室最为亲近。
此外就是公主们的驸马爷和爵位不知降了几代的宗族们在了,像是靖川侯李粟,先祖封在江南,几代人从亲王到侯爵,可能真是江南养人,李粟身段丰腴,前头两个儿子也真是如李越所说“白白胖胖”,一家人坐在一处,李越活像是被抱养的。
李越并不知父亲会亲自来京,一脸别扭,李粟心宽体胖,不与他计较,倒是两个兄长不停围着他问来问去,多是问如今京中情形。
靖川侯富裕,在京中也有个大宅子,李越不愿意搬去住,还是留在淳王府,李粟以往都要念叨很久,这次不知是烦了还是为何,连问都没问。
李琛去的时候直接被皇上叫在了身边,皇上对他笑道:“方才你府中人进宫报喜,朕多了个孙女。”
身边几个人都向李琛贺喜,皇孙女至今还是只有淳王府两个,景王道:“二弟好福气,为兄至今也还是只有两个淘气的小子。”
李琛笑道:“大哥正值当年,儿女福气还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