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萧鸾飞的脸色发白,难以置信地仰首瞪着佘氏。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爆炸了似的,嗡鸣作响,惊骇、恐惧、不解、愤懑等等的情绪,混乱地交织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每一步都计算好了,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会选择今天过来,并非是一时冲动。无论是几天前在皇觉寺献上五万两银子给自己扬名,还是提前让人鼓动学子们在附近的清泉茶楼办诗会,今天又特意把他们引到这里,全都是她提前计划好的。这段日子,她在仕林中颇具盛名,读书人都信她,敬她。今日,只要她往这里一跪,这局棋就已经胜了。哪怕萧燕飞再狡辩,也不会有人信的。明明一切都向着她所期盼的方向发展,这些读书人也全都站在了她这边。她才是众望之所归!萧鸾飞双眼瞪得更大,眼眸如刀般射向了佘氏。就只差一步而已了……本来,只要她再哭一哭,再作势地往门口的石獅子上一撞,这些读书人口诛笔伐之下,萧燕飞百口莫辩。别人只会以为萧燕飞奸猾,哄得殷氏连自己这个亲女也疏远了!为了萧燕飞的名声,殷氏只能妥协,只能乖乖地跟她回侯府去。可为什么佘氏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跳出来横插一脚?!不该是这样的啊!萧鸾飞周身的血液几乎凝结成冰。这个意外来得太突然,让她一时间无法冷静思考。巷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望向了佘氏,目光惊疑不定,连殷氏也愕然地朝佘氏瞟去。“萧鸾飞,你那五万两哪里来的,你没点数吗?!”佘氏厉斥道,“你不就是勒索了我家大爷,才得了那笔银子吗!”“呵,慷他人之慨,为你自己挣了大善的名声,还能嫁给大皇子殿下,那可还真是够风光的!”“整整五万两银子啊,你这副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居然还好意思跑到我家来滋事!”“你莫不是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了!”佘氏一字比一字响亮,一句比一句有力,清晰地响彻整条胡同。这寥寥数语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瞬间哗然,连后方大门内的殷家下人们都听得傻眼了。“舅母,你胡说什么?!”萧鸾飞厉声斥道。明明上一世,是他们夫妻俩先后毒死了殷老爷和殷太太,想要独占殷家这份偌大的家产。可现在佘氏为什么会站出来为萧燕飞出头?!就算佘氏与殷焕猜到是自己写了那封信,讨走了那五万两,他们不应该灰溜溜地吃下那个哑巴亏吗?!他们就不怕自己把事情说出来,他们会被殷老爷子赶出家门吗?!佘氏这是疯了吧。萧鸾飞面容苍白,气息微喘,脖颈中根根青筋时隐时现,心潮翻滚。佘氏方才掷地有声地说了一通,把那五万两银子的恶气出完后,就下意识地去转头看祝嬷嬷。祝嬷嬷对她鼓励地点了点头,还笑了笑。自己做对了!佘氏如释重负,心也定了。方才这番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可能再咽回去。而且,嬷嬷说得对,在这个家里,她能依靠的只有老爷子和太太,讨好了二老,才有她和一双儿女的好日子。就算没了大爷,只要老爷子和太太还认她,她的儿子殷皓依然会是嗣孙,那么她也可以留在这大宅子里。更不用提心吊胆地害怕哪一日殷焕把这份家产都留给那些小娘养的。就像那个噩梦中发生的一切。见萧鸾飞口称舅母,围观的众人都猜出了佘氏应该是殷家的媳妇,眼看着这两人互相指责,一时也不知道该信谁好。这殷家大奶奶竟然口口声声说堂堂侯府嫡女勒索自己的舅父,这未免也太怂人听闻了吧。一部分人渐渐倒戈,对萧鸾飞产生了一些质疑,各种私语声此起彼伏:“这位殷家大奶奶说得不会是真的?”“不好说。”“我看殷家大奶奶是胡说八道,在往萧大姑娘身上泼脏水呢。这要是我真勒索到了五万两,怎么舍得捐出去呢。”“说不得人家就是为了名呢。”“……”嘈杂的议论声充斥在周围,越来越响亮,整条胡同就像是一锅煮沸的沸水般喧哗不已。殷氏终于回过神来,不由看向了身边的萧燕飞,萧燕飞从袖中伸出一根食指,悄悄地摇了摇食指。殷氏立即明白了,对着女儿默契地微一颔首。短短不到一盏茶功夫,殷氏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气定神闲地静观其变。萧鸾飞却是如芒在背,面颊更是火辣辣的。她摸出一方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抚了抚衣裙上的褶皱。接着,她直直地对上了正前方石阶上的佘氏,与她面面相对。短短的时间内,萧鸾飞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混乱的心情,冷静了下来。“我这五万两是祖父生前留给我的,加上我卖了首饰,才勉强筹来的银子。”她面上露出悲切的表情,咬了咬下唇,晶莹的泪珠似是凝在了眼眶中。那楚楚可怜、委屈柔弱的样子看得人不由心生怜意,几个学子连连点头,暗道:原来如此。萧鸾飞死死地盯着佘氏的眼睛,语速放得极缓:“舅母非说是我勒索您和舅父,那敢问我勒索二位什么了?”萧鸾飞用强势的眼神一瞬不瞬地逼视着一丈外的佘氏。她笃定,佘氏不敢说的。佘氏怎么敢大庭广众下说出殷焕那些个见不得人的龌龊事!这对夫妇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萧鸾飞心里讥笑,面上不显,依然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又慢慢地转头望向了萧燕飞,欲言又止地叹道:“二妹妹,你与舅母素来亲厚……你知道吗?”她说得委婉,却让人不由浮想联翩。“必是这萧二姑娘嫉妒了萧大姑娘,才在这里搅混一池水,”那长眉细目的青衣学子昂首阔步地从人群中走出,心里对惨遭亲人诬陷的萧鸾飞充满了怜惜,“萧二姑娘,你一个小小女子偏爱……”他想说“争”,却又想起了那日在皇觉寺被另一个少妇怼了一通,又改口道,“偏爱闹得家宅不宁!”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佘氏闻言快步从门前的石阶走了下来,不客气地低头对着那青衣学子啐了一口:“呸!”“你才是被五万两蒙了心窍的糊涂鬼!”当她看向萧燕飞时,又换了一张护短的笑脸:“我这外甥女最是心善!”“而你,萧鸾飞,你一向心胸狭隘,容不下人,总想欺负她!”佘氏不客气地指着萧鸾飞的鼻子斥道。她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往下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是我家大爷背着公公偷偷地挪用了一笔银子,拿去赌,输了五十万两,这窟隆太大,实在填不住了,就只能做假账瞒住公公。”“萧鸾飞这阴险小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就匿名写了一封信来勒索我们,逼得我们又卖良田,又卖庄子,才堪堪筹了那五万两。”佘氏朝萧鸾飞逼近了一步,冷冷道:“要不要我把那封勒索信背给你听听?”“殷焕,你在去年年中偷挪了五十万两海贸银子,在江南四方赌庄一掷千金,结果不仅输得分文不剩,还欠下一笔巨款。为了不被殷老爷子知道,你就买通王管事,采购了劣质的瓷器和绸缎,又在账册上做了假。”“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三天内,准备好五万两银票,埋到永福寺后寺的功德箱下方。”“否则,后果自负!”佘氏曾将那封勒索信翻来覆去地读过好几遍,虽不至于一字不差,但也能背个大概了。“……”萧鸾飞藏在袖中的手不住颤抖着,唇色惨白,深黑色的眼珠此时竟有些发灰。疯了,佘氏竟然自曝其短,她是真的是疯魔了!若非理智犹存,萧鸾飞已经一巴掌甩在了佘氏的脸上,想要打醒她了。周围再次哗然,爆发出一阵唏嘘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殷家大奶奶连这样的事情都敢说出口,我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是啊是啊,不然,她再怎么喜欢萧二姑娘这外甥女,也不至于往自己男人身上泼脏水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萧大姑娘看着这般漂亮,人品竟然如此卑劣!”“不错。她敲诈了舅父的银子,还跑来外祖家又跪又闹的,这唱的又是哪出戏?”“……”这些围观者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议论纷纷,说起萧鸾飞时,语气中再无崇敬之意,只剩下了轻蔑与不屑。这些话全都向刀子似的一刀又一刀捅在了萧鸾飞的身上,她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恍然间,她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上一世,她一无所有的的时候……佘氏不屑地又朝那青衣学子以及其他几个学子啐了一口,嘲讽道:“还读书人呢!()”几个学子的面皮涨得通红,其中那名留着短须的蓝衣文士恼羞成怒地说道:≈ap;ldo;说不定,你就是为了偏帮萧二姑娘才会编排你的丈夫!?[()]?『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最毒妇人心,古往今来,这妇人恶毒起来,连杀夫的都有。”“没错,这妇人分明就是趁着殷家大爷不在,不能为自己申辩,这才有恃无恐,信口雌黄。”佘氏简直快气疯了,一时间也忘了祝嬷嬷教的那些礼仪,恨恨地跺了跺脚,脸颊气得通红。造孽的人明明就是殷焕,凭什么她要被人骂,死后还要下阿鼻地狱!凭什么她的一双儿女要为了殷焕那样的父亲遭报应!!佘氏昂着脖子,高声道:“当初,我们给了萧鸾飞的那五万两银票里,有四张一万两,一张五千两,其它五张都是一千两。”“那四张一万两银票是大通钱庄的,五千两和其它一千两的银票是嘉和钱庄的。”佘氏越说心越痛,心如刀绞。那些良田和庄子卖得急,只能卖出原本七成的价格,勉强凑到了四万两,剩下的一万两是她这些年辛苦攒下来的私房钱,那几张银票她每隔两三天都要拿出来看看、数数的。“萧鸾飞,我告诉你,别说是什么钱庄了,就连银票上有几道折痕,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佘氏睁大眼睛,狠狠地瞪着萧鸾飞,“对了,其中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背后还有我不小心留下的胭脂印,大概指甲大小。”“萧鸾飞,你要不要跟我去皇后娘娘跟前对质?!”说到最后一句时,佘氏心里其实有些底气不足,但输人不输阵,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硬气的样子。反正她说的全是真的!
“……”萧鸾飞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眸子里阴晴不定。当时她拿到那叠银票的时候,也就数了数,发现数目对了,也不是假银票,就放心了,根本没仔细看过。不过就是几张银票而已,谁会想到,竟然有人连银票上的折痕都说得出来!那几个学子更是傻了眼,脸色红了青,青了又紫,紫了又白。就连刚刚义正言辞地斥责萧燕飞与佘氏的几个学子也有些懵了,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了萧鸾飞。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更是认定了佘氏所言不假,斥责萧鸾飞的声音越来越多,人群沸腾不已。听到这些声援的声音,佘氏的眼睛又明亮了几分,昂首挺胸,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似的。佘氏嗤笑了一声:“你拿这种来路不正的银子搏善名,萧鸾()飞,你也不怕把罪孽带给那些可怜的流民。”“佘氏!”萧鸾飞简直要疯了,咬牙切齿,再也做不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声嘶力竭道,“你别想冤枉我!”没错!反正银票已经献给了皇后,早就用于抚恤流民,佘氏说的这番话全都是空口无凭。她完全可以不认,可以咬死了是佘氏冤枉她!佘氏不过一个商户媳妇,根本没资格进宫面见皇后。“她冤枉你了吗?”突然,一个僵硬的男声犹如瑟瑟秋风般自后方拂来。宛如一桶冰水当头倒下,萧鸾飞整个人僵掉了,双手在袖中攥得紧紧的,僵硬地、缓慢地转过了身。不远处,胡同口的人群被拨开,一袭湖蓝直裰的大皇子唐越泽朝这边徐徐走来,难掩震惊地看着萧鸾飞,修长的身形略有几分僵直。“……”萧鸾飞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一个可怕至极的噩梦。为什么大皇子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事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只是想想,萧鸾飞就觉得可怕,心中似有一座高塔摇摇欲坠,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殿下。”萧鸾飞下意识地对着唐越泽喊了一声,朝他走近了一步。而唐越泽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他看着萧鸾飞的眼神复杂至极,失望,惊疑,陌生,犹豫……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的鸾儿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梁铮这时也从马车上下来了,面向了唐越泽,恭恭敬敬地作揖行了礼:“大皇子殿下。”胡同里瞬间寂静如死,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那些围观的百姓都惊呆了,一个个像是哑巴似的望着唐越泽。这、这个贵气非凡的青年竟然是堂堂大皇子殿下!唐越泽根本没在意周围的这些目光,也没看到梁铮,满眼都是眼前的萧鸾飞,心口发紧。萧鸾飞在皇觉寺奉上那五万两银票后,他一回宫,就自告奋勇地从父皇那里接过了抚恤、安置流民的差事。他知道鸾儿是变卖了首饰家当才筹到了这笔银子,很是不易,希望这笔银子能够用到实处,不仅流民受益,还可以为他的鸾儿积德。他领了差事后,那五万两的银票就顺理成章地到了他手里,他根本就没舍得用,暗地里把这些银票留了下来,又自己补进去了五万两,用于赈济京郊的那些流民。这几日,唐越泽很忙,每天都在忙着这件差事。为了他的鸾儿,他要把这件差事办好了,才不辜负了她的一片善心。那五万两的银票此刻就收在他的荷包里。过去这几天,他曾反复地把它们拿出来看过,尤其是那张一千两的银票背面的确有一枚大红色的胭脂印……他一直以为是萧鸾飞的。以为是她不小心沾染的一半唇印。唐越泽忍不住就去看不远处的佘氏,瞥见她那张大盘脸上的点点褐斑以及干燥起皮的嘴唇,他像是被雷劈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昨晚,他还拿着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偷偷亲过一下上面的胭脂印!这一刻,一种恶心欲呕的感觉瞬间自喉头涌了上来。唐越泽差点没吐出来,又往后退了第三步。“不是这样的……”萧鸾飞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格外清亮,目光潋滟,衬着她发红的鼻端,楚楚动人,“殿下,你听我解释……”她想要解释,而唐越泽根本就不想听。“你不用再说了!”唐越泽沙哑着声音打断了她。他的鸾儿应该是善良的,她美好,她高洁,她爱慕他,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与他的身份地位全无干系。可现在,唐越泽的信念被刚才看到的、听到的一切摧毁了,就仿佛天地陡然崩塌了一般。唐越泽抬手示意萧鸾飞不必再说下去,几乎无力地说道:“‘你的’那几张银票我都看过了。”他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宝蓝色绣蜻蜓点莲的荷包,捏在手里晃了晃,“就在这里。”“你要看吗?”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慢,看着萧鸾飞的眼神那么悲伤,那么失望。“……”萧鸾飞一动也动弹不得,喉头如烈火灼烧般,发不出声音。她感觉自己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下一个大浪打来,就会彻底毁灭,四肢更是冷得发麻,直寒到了骨髓里。事情怎么会这样呢?!大皇子他又不是没钱,谁会特意把几张银票那么珍而重之地留下来,还专门收在了她给他的荷包里。不该是这样的!从萧鸾飞那双惶惶的眼睛中,唐越泽得到了答案,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所以,这些银票真的是她从殷焕那里勒索来的!唐越泽再也留不下去了,再也没法面对萧鸾飞。眼前这个萧鸾飞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就仿佛他从来没认识过她。这还是他爱的那个鸾儿?!这一瞬,唐越泽迷茫了。他恍惚地转过了身,一把拉住坐骑的缰绳,翻身上了马,整个人失魂落魄。“殿下。”见他要走,萧鸾飞急急唤了一声,缠绵悱恻。可声音出口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得可怕,掩饰不住的颤音。马背上的唐越泽艰难地回头望了她一眼,那一眼,眸底浪潮汹涌。但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一夹马腹,纵马跑了。一人一马飞快地从胡同里冲了出去。“殿下!”萧鸾飞想追他,可人哪里追得上马,她没走两三步,唐越泽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胡同口。那些围观的百姓又自动合拢,把胡同给堵得严严实实。胡同里在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再次喧闹起来,百姓们讨论得更热烈了,之前的争执在这一刻全都有了结论。方才大皇子的态度和他的那几句话等于已经承认了,萧鸾飞在皇觉寺中献出的那五万两银票的确有问题。“刚刚殷大奶奶说的竟然全都是真的!”“这勒索来的银子捐出去,也能算功德吗?”“我听说,皇后娘娘还为此嘉奖了萧大姑娘一块‘蕙质兰心’的匾额呢。”人群如暴风雨夜的海浪般喧嚣不已。萧鸾飞的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浑身如风雨中的娇花似的轻颤不已,额角的鬓发被冷汗彻底浸透了。短短一炷香功夫,她就仿佛从高高的云上跌至了谷底,眼前一片晦暗无光。萧燕飞默默地看了一出高潮迭起、一波三折的好戏,两眼亮晶晶的,想到了某句名言:有时候现实比小说更加荒诞。太好笑了!她努力地憋着笑,不断地告诉自己:她温柔乖巧的人设不能崩!不能崩,不能崩。她憋得实在是太辛苦了,默默地垂首把小脸埋在殷氏的左肩上,还得空悄悄得问了她一句:“娘,好玩吧?”她笑得不能自抑,唇角一对梨涡轻陷。殷氏:“……”殷氏一手揽着萧燕飞的肩膀,表情复杂。她知道殷焕变卖了名下的庄子和那些良田。他们殷家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殷家名下的东西被变卖,那些中人与买家怎么都会来问一声,生怕是殷家的下人偷了契纸私下里贱卖。毕竟这些产业价值不菲,万一后续闹出事端,闹上公堂反而不美。但是,这佘氏竟然会为了对付萧鸾飞,选择当众曝光殷焕的那些龌龊事,对她来说,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很显然,佘氏这么做,得利的是不是她自己,而是——殷氏若有所思地垂眸去看埋头在笑的小丫头。显得这丫头已经快憋不住笑声了,小肩膀一耸一耸的。这丫头啊!殷氏心口一片柔软,似是化成了水般,忍不住轻拍着女儿的肩膀,一下接着一下,就像是安抚着一个小婴儿。母女俩这亲昵的动作引来胡同里好些人的注意,看在他们的眼里,只以为萧燕飞是委屈得哭了,而殷氏是在安慰女儿。是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家脸皮子薄,方才被那么多人指着鼻子骂,也难怪她觉得委屈了。佘氏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第一个反应就是:老爷子若是知道外甥女哭了,肯定要心疼坏了。耳边响起了祝嬷嬷语重心长的声音:“如今,老爷子和太太最内疚、最想补偿的人就是姑娘了,姑奶奶也最看重姑娘。”“姑娘的事才是这殷家最大的大事。”“姑娘待舅太太最好,舅太太可不能忘了姑娘的好,别辜负了姑娘的一片心意。”祝嬷嬷说得话实在有理,现在她的机会终于来了!她总算有机会回报外甥女了!!佘氏一手叉腰,另一手指向了花容失色、魂不守舍的萧鸾飞,趾高气昂地斥道:“萧鸾飞,你一个小娘养的,还真是不要脸!”“咱们家姑娘都已经事事让着你了,这都避到外祖家了,怎么着,还碍了你的眼不成?!”“你莫不是还是想逼死我家姑娘,给你腾位子?”“想得美!!”“再怎么样,你都只是个贱妾生的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