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安排战后的事宜竟然比攻城略地还要累。
越成打开了门,一夜没睡让他的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但神色却是欣喜的,他怀里搂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个红彤彤的小婴儿,正大声哭着。
“于将军辛苦了。”越成的眉梢扬着喜色,自动忽略了于德略带抱怨的表情,说道:“一会儿我跟你一块去给百姓发放抚恤的银两,抽调出两千人守城,另外的四千军士全都帮助百姓整顿房屋,排出城内积水。守在清河坝口的那两千人不要动,无论如何要让清河口在我们的控制之内。”
于德应下,又道:“还有……东陵那边,可能会有新的粮草补上来,我们是不是可以派一小队人马去劫持?”
越成摇头,“这是他们的救命粮,没那么容易劫,于将军莫要再提了。”
于德只好领命,踏着大步离开。
越成回到房内,小心翼翼地抚了抚容青汗湿的额头,把孩子抱到他跟前,“阿青,你看,我们有个儿子了,他很乖,是个好孩子。”
容青虽然倦极了,可是此刻就是怎么都睡不下,一是想看孩子,二是在想越成刚才对他说的话,现在终于等到越成交代了事情,抱着孩子回来了,就连忙伸着脖子去看。
就是这样一个小生命,在他腹中呆了七个月,给他带来了无限屈辱痛苦和折磨,此刻在他身侧哇哇大哭着,宣告着那脆弱生命的存在。
再多的怨恨和痛苦都化成了一滩蜜水,母子亲情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去亲亲抱抱这个皱巴巴的小婴孩,奈何他现在根本无法起身,只得他把手轻轻放在孩子的脸上比了比,“好小……还没个巴掌大。”
越成是掂过分量的,也觉得孩子小了点,“的确,估计也就四斤多。对了,他的左肩上跟你一样有个胎记呢,是月牙形的,很漂亮。”
容青剥开布包的一个小缝看了看,早产儿的皮肤特别鲜红薄嫩,让人连碰都不忍心,左肩上的确有个胎记,位置和他的一模一样。
宝宝没太多的力气哭闹,没过多久就睡着了,越成把孩子裹严实了,又给炉子添了点柴,生怕孩子被冻着。
他幼时曾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早产儿身体最是孱弱,万万不可受凉,七个月就早产的孩子还没开始长肉,肺部和大脑都还没发育完全,需要细心呵护才能和正常孩子一样,健健康康地长大。
越成被母亲催得久了,表面上虽然仍不着急,可心里对子嗣之事也在意起来,今日终于盼到了第一个孩子,喜爱之情是不可言说的。
“阿青,先把药喝了再睡。”越成安顿好孩子就端了药碗过来,“这是滋补身体,祛寒防病的药,胡军医在外面刚熬好的,还热着。”
容青现在自己连坐都坐不起来,只能任由他搂着,一勺一勺地把药喂了,紧接着就觉得眼皮沉重,浓浓的倦意上涌,直接就睡在了越成的怀里。
这磨房里现在潮气已经被烤干,温暖如夏,正适合入睡,越成看着一大一小都睡得香甜,也不敢把他们挪出去,怕着了凉,只能任由他们先在这里睡,用厚厚的被子拥着。
他吩咐两个人在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打扰,另外又让人去收拾一个向阳的房间出来,一定要干净暖和,不能有太多潮气,等容青醒了好让一大一小挪过去。
他先去城内巡视了一圈,安排了一些守城的事宜,就紧接着去城东安排抚恤银两的的发放,也顺便给孩子找个奶娘。
这武陵城里只剩下两千多户,恰好在哺乳期的女人并不好找,且刚刚发过大水,百姓多半是连夜奔逃出来的,有些哺乳期的母亲都被吓得断了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喂。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户人家同意了,但是那家的母亲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只同意把奶挤出来到瓶子或者碗里,每日给大将军送过去。好在这家母亲的奶水比较多,喂两个孩子是足够了,越成给了她不少钱财,又安排到了离府衙非常近的房子住着,方便能及时把奶端过来。
等一切事宜都安顿差不多了,越成回到府衙,首先去了容青所在的磨房,宝宝还在睡着,而容青已经醒了,盯着身侧的小脸发呆。
越成坐到他旁边,“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容青只想说哪里都不舒服,下面的伤口还疼得厉害,动一下就会疼,可他是不会向越成抱怨这些的,只说道:“还好,我只担心这孩子能不能活,他这么小,我们什么都不懂,殷大夫也不在。”
越成也有同样的担心,“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了,但繁梁离着远,快马加鞭也要十几天才能到。”
“嗯。”容青低头看着孩子,“也不知道殷大夫愿不愿意来。”
越成把他搂过来靠在自己肩头,“放心吧,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况且博轩还欠着我的人情,他不敢拦着媳妇过来。嗯,你看,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名字,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容青叹道:“既然是赶上了这大水,不如就取个与水有关的名字,嗯……取一个‘溯’字如何?”
“逆流而上为溯,嗯,也好。”越成摸了摸包孩子的小布包,“不过,我倒也不希望他太过于力争上游,能健康欢乐过一辈子就好。”
这时候小溯儿似乎是因为有了名字高兴了,微微地动了起来。
容青立刻就发现了,着急地问道:“他醒了,是不是该喂奶了?这要上哪儿去给他找奶?”
越成早有准备,刚刚让奶娘挤出的一碗奶还没凉,他连忙端过来,用小勺给孩子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