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新一看见那瓶子眼睛都直了,小心翼翼的接过,珍而重之的放在桌上,取出手套,跟老吴一人一双带上,这才轻轻抚摸起上面的花纹来。
好一会儿,柳长新才意犹未尽的坐下来,舍不得挪开眼睛,脸上都是美梦初醒的迷幻表情。
刘建国见二人满意,得意洋洋道:“不错吧,是我爷六几年的时候从万县窑厂买的,现在可买不着了。”
老吴珍重的轻触着瓶口,“不错不错,是个好物件。”
“那,叔叔,你看我跟长新的婚事,是不是?”
老吴的目光黏在瓶子上拔都拔不下来,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好,明天就找人算个好日子。”
刘建国看着马上到手的媳妇,那心上就跟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啃咬似的又痒又疼,一日都等不下去,就想马上搂在被窝里困上一觉,他急躁的开口,“咱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老吴哼了一声,冷下脸,“混小子,你想什么美事呢,那可绝对不行,我们柳家是正经人家。你让你妈找个介绍人,明天再上门吧。”
刘建国左劝右劝,老吴就是不肯松口。没办法,只能又赶回家里,让刘老太立马找个介绍人。
刘老太从早上开始,被儿子折腾够呛,刚坐下歇了一会,又得出去求人当介绍人。结果刘家在村上的名声太臭,谁也不愿意给他家做介绍人,生怕惹上腥臊。
一路找到隔壁淇河村,才有个无所事事的孤寡老太太愿意出面。就这还收了刘老太五块钱,差点把刘老太疼的心脏病都犯了。只等那儿媳妇过门,再几十倍几百倍的收回来。
赔了夫人又折兵
刘老太第一次见着比自己还不讲理的老太太,愣了一瞬。马上有样学样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扯住孙老太的袖子,嚎得更大声,“哎呦,我这心疼啊,心脏病要犯了!你这老不死的忒不是人,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啊,收钱不办事还不想退钱!”
两个老太太哎呦哎呦干嚎,扯袖子拉头发,都是差不多岁数的老太太,谁也不惯着谁。
这俩老太太是一个比一个的脸皮厚,也一个比一个嗓门大,比着赛的看谁骂得更脏,没一会儿就把周围邻居都嚎了出来。
议论声越来越大,刘建国脑仁蹦着疼,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血管马上就要爆了。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声,“妈!”
刘老太愣了一瞬,手上一松,孙老太趁机将自己袖子扯出来,腿脚极利索的翻身起来跑远了。
刘老太也曲腿爬起来,准备去追,“哎,你个老虔婆给我站住!”
刘建国伸手把老娘一把扯住,没好气的吼了一句,“妈,你还有闲心管你那五块钱,快想想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看儿子越来越不耐的表情,刘老太也不敢继续闹下去,只能顺着。刘建国说道:“对对,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对,先去你二爷家,我倒要问问,那破酱缸是个什么来路。一个万县窑厂烧得破烂瓶子,还值当两人给咱们娘俩下这么大的套了?”
刘老太所说的二爷,是刘建国爷爷的亲弟弟。虽然亲戚很近,但自从他爷爷去世,两家也就没了什么往来。
二爷正坐在炕头抽旱烟,看见刘老太,吧嗒了一下眼皮,阴阳怪气的开口,“哟,这不王秀芬吗,稀客啊,什么风能把你给吹来?”
听见自己的名字,刘老太还愣了一瞬,得有几十年没人这么叫过自己了。
刘老太自顾自的侧坐在炕沿上,开口道:“二叔,我想问你点事。”
二爷嗤了一下,“除非是我死了,要不然没事你也不可能登我家的门啊。”
刘老太翻了个白眼,二爷那嘴就是竹子他儿子回家,损到家了,谁爱没事来受他这个洋气,“二叔,你还记得建国四五岁的时候,你跟我公公从万县窑厂买了两个这么高的瓶子不?我家那个做酱缸了,你家那个我记得二婶好像是腌咸菜了。”
二爷愣了一下,顿了顿,才重新将旱烟送进嘴里吧嗒抽了一口,“记得,咋滴啦?”
“那瓶子真是窑厂买的吗?”
“你问这个干嘛,是不是窑厂买的,有什么关系?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窑厂倒闭了,我那大哥也死了,你家那酱都渍里面了吧,你还想拿着去退啊?”
刘老太噎了一下,没好气道:“我退什么退啊,就是觉得那瓶子怪好看的,咱们两家怎么都没好好摆着。”
“你第一天见着那瓶子啊,二十多年了倒是想起来它好看了。”
二爷的孙女刘素素端着一茶盘的西瓜,掀门帘子走了进来,插话道:“那咸菜罐子不是早卖了吗?”
二爷哼了一声,刘素素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缩缩脖子,吐了吐舌头。
刘老太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上前抓着刘素素的手腕问道:“啥,妮子,你说啥呢,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