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搞不懂小孩的心思,以前是,现在也是。
(西泽尔:是的,打架不叫欺负,那叫友好切磋交流感情,打不过就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黑泽阵:?)
挂钟发出“当”的一声。
黑泽阵抬脚跟维兰德上了楼,回到了那间书房。他见维兰德的时候多半都是在这里,在这间书房,谈论形势也是、上课也是,加深洗脑的刻印也是。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但对这个年轻的维兰德……却不是那样。
并不是因为他忘了,而是因为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维兰德——他知道维兰德的习惯、手段和行事风格,却很少去想这个人的过去、思维和感情。维兰德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怀着怎么样的恨意去执行他的一个个计划,直到将自己也埋葬在复仇的漩涡里,那都是他在维兰德死后才去想,于是再也找不到答案的事。
“Juniper。”
维兰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黑泽阵本以为维兰德会跟他谈上午没打完的那场架,也想好了如果再打一架应该从哪里下手,但维兰德提前预判了他的想法,完全没提上午的事,而是说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玛丽和她的丈夫要来,我抽不开身,让馆长替我去接待他们两个。她说想见见你,你……”
维兰德顿了顿。
虽说他跟那对夫妻彼此知晓大概的身份,他们也清楚他的不甘心,但维兰德从不打算让外人知道这座城堡的位置。
赤井玛丽也好,维兰德的其他旧识也好,他们知道的维兰德家都不在这里,而是在德国,在芬兰,在别的什么地方。
维兰德问:“你要去吗?”
黑泽阵在他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的记忆里翻了翻,依稀记得以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见到赤井家人后发生了什么他记不清楚了,只记得维兰德跟他谈话的场景,以及那个黑毛没来——据说是在滑雪的时候伤到了腿,在医院里躺着呢。
但现在的他跟小时候不同。
他平静地看着维兰德,知道维兰德这是在支开他;或许是维兰德要做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又或许是城堡里要来不能让他见到的人。
以黑泽阵对维兰德的了解,应该是后者。
维兰德做什么都不会避开他,即使没说,他问的时候维兰德也会解释。维兰德并不打算在短时间内就教会他所有的东西,他也只是看着维兰德做事,不会妨碍维兰德。他们两个一直如此,不理解是一回事,合作是另一回事。
但有一点例外,那是维兰德到死都没告诉他,甚至死后都要从自己的记忆里删去、不愿留给他的。
那就是格陵兰岛、冰川研究所、老学者和“奥丁计划”的事。维兰德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埋进土里,直到死后十五年,才被人挖出来,连他的心、他的血肉、他的记忆一起。
唯独没有他的灵魂。
黑泽阵大概能猜到来的人是谁,无非是教授,或者跟教授有关的人。不可能是乌丸,维兰德跟那人没什么交情,除开“永生之塔”外唯一的交集就是黑泽阵本人。
维兰德不想让教授知道他的存在,黑泽阵也不会跟维兰德刻意唱反调,就说:“好。”
他答应得这么轻易,维兰德反而多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才说:“不要打架。”
“好。”
“也不要跟玛丽的儿子打架。跟玛丽打架也不行。”
“好。”
“也不要看着好看的就咬,那是玛丽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
“……”
银发的小孩面无表情地看着金发的男人,两个人对视了几秒,终于还是又打了起来。
打到最后银发的小孩骑在维兰德身上,也往维兰德身上狠狠咬了一口,傲慢地宣布:“就是我的。”
维兰德:“……”
维兰德用手臂挡住脸,叹气,说:“好好好,我是你的,但你咬了我就不能再咬别人了。”
黑泽阵哼了一声,没有同意。
第二天他离开城堡,去小镇上找到老馆长。他去得很早,清晨的图书馆还没有开门,老馆长从家里往外走,沿着老旧的小路出发,到了图书馆门口。
一个银发的小孩就倚在墙边,手里拿着今天的报纸。老馆长眯起眼,确认这就是维兰德新拐回来的小孩。
小孩抬头看向他:“维兰德给你的信。”
被递过来的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信。也没必要封,维兰德只在信里写了一对朋友夫妻要来,带着孩子,他自己忙于工作,又不能让朋友白来一趟,所以才请老父亲出面。
老馆长看完,骂道:“不孝子!净给我找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