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琅琅怀孕至今已有一个半月,平时没什么妊娠反应,就是受不得一点颠簸,坐在车里稍微一晃就起反应想要吐。李月寒车开得平稳,甚至还贴心地把后座窗户降下半边,方便空气流通。“下次车里准备一盒话梅,要你想吐可以含着好受点。”颜琅琅点头,靠在车座上望着正在开车的纤瘦身影,颇为感慨地开口:“以前不少人还奇怪我们三个怎么成为朋友。”李月寒轻笑:“我也奇怪。”车子往左拐了个弯,进到颜琅琅所住的小区里面,干净齐整的绿化道路,两边松树挺拔青翠,知了藏在绿叶中不停长叫。颜琅琅反问她:“月寒姐,那当初你为什么愿意跟我和杨青做朋友?”李月寒正在找车位停车,明显没打算细想,随口敷衍:“一个我前桌,一个我后桌,就这么成为朋友的。”琅琅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她仗着自己肚子有货,车刚停稳就解开安全带扑到李月寒的怀里,“我孩子的干妈,这种温情时刻你确定就这样敷衍我,伤了我的心?”李月寒真是怕了她,咬着牙说道:“你给我坐好。”“我不!”她还在闹。李月寒要真能被人这么轻易威胁,那不就白被颜琅琅和杨青喊了那么多年的姐,她把手放在方向盘上,低头看一眼窝在怀里的颜琅琅,不说话,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盯得颜琅琅背后发毛。“要阿姨知道今天你颇为复杂的心路历程……”得,蛇打七寸。颜琅琅恹恹地松开手坐好,撑着脑袋偏过头,也不下车,她多愁善感地望向窗边,一双水杏眼平时看着有多神采飞扬,现在就有多可怜巴巴,“我们那么多年的朋友,你一句贴己话都没说过……”话还没说完,颜琅琅就转过脸来眼圈发红、颇为哀怨地瞪她一眼。李月寒:“……”好友怀孕就变成性转版的苏星厌,她感到头疼。回忆最耐不住抽丝剥茧,过往的琐碎如今再次翻找起来,无异于是在蚕□□神外在的理性神经。日子不能去细想,越想就越过不下去。李月寒收住过往划开的一道小口子,在情绪将她席卷之前喊停,食指敲了敲方向盘,她苦笑道:“琅琅,不是所有人的过去都值得回忆。”颜琅琅没继续追问下去,她换了个姿势靠在李月寒的肩上,半晌才轻轻说道:“他是个干净孩子,没那么多心眼。”“月寒姐,如果幸福很难,那我希望你至少能活得轻松。”—车子不知不觉开到果乐奶茶店的后门巷口,道路一边是水泥墙拦住外面景致,另外一边排排挨挤是各家小餐馆饮品店的后门,废纸堆叠在外面,用一根塑胶绳捆住,小餐馆的残渣污水顺着街道坡路往下流,流到下水道里,天气炎热,散着一股恶臭。现在时间不早,晚霞瑰丽的色彩落在地平线上,霞光一片,映射街道楼房层层栋栋影子拉长。当李月寒回过神来以后,车子已在后巷一个不好开出去的地方停下。所幸这个点来往行人不多,她直接拉起手刹挂空挡,解开安全带,将车窗完全摁下。她想起颜琅琅,好友那么多年,平时看着比杨青没心没肺,可她总能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轻而易举戳中自己心里最柔软的一片。杨青忙着相亲结婚,颜琅琅也要准备当妈。五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有在蓦然回首才惊觉时间以一种悄然又浩荡的方式离去。好像只有她,偏偏只有她,被时光落在原地,默默腐烂。李月寒感到一阵无力的失落。环境安静太过,连风声都没有,她打开车内电台,随便找到一个音乐广播频道,里面正在放送一首粤语老歌,调子不疾不徐,也显得更加伤感。刚打开的电台很快又被关上。车窗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少女笑声,嘻嘻哈哈破碎一地娇俏。李月寒坐在车内抬眼往前望,她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吊带的短发女孩,笑得一脸明媚灿烂,迟迟不欲归山的夕阳之所以在世间踌躇流连,似乎就是为了特地等她,金灿光影浓稠明亮,那女孩像极盛夏香气清甜的树上芒果。她撑着一把遮阳伞,叽叽喳喳追在前面男孩的身后,“星厌,你慢点,梧市太阳那么大,你小心出去一趟晒黑了。”“给我一些吧,你一个人拎那么多杯奶茶累不累?”苏星厌埋头往前赶路,“没事,早点送完,我们就可以早点下班。”巫宁好不容易跟上他,伸直了胳膊将他罩在伞里面,忍不住嘟囔抱怨:“你急什么,早点下班还不是躲在员工宿舍里面玩手机打发时间?慢一点嘛,我又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