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娅知道,炭疽病只能打药水来治。
但镇上人对用药水这事向来小心谨慎,辛黎花是个脆弱的花种,从前就因为喷药而出过一档子事。
那大概是四五年前吧,临近收获季,却出了很严重的黑斑病。
有人提议,给辛黎花打药。
在那之前,从没有人尝试在辛黎花上大规模用药。
一开始,镇上人也都满是忐忑,迟迟不敢下手,还是秦长老带头试验后确定起了作用,镇上人才敢把药水投入使用。
可悲剧便是这样接踵而至了。
一夕之间,整个山头的辛黎花全萎了,死的死,烂的烂,被保下来的已是寥寥无几。
也就是那年,镇上经济出了一次大的危机,于是,出走了不少人,包括叶舒家。
重建的负担与压力似波澜一般席卷而来,那之后,秦长老为了贴补众人,几乎变卖了半幅家产。
想到这里,卓娅仍怯怯。
她问:“你有办法吗?”
祁桑放下手中花苞,摇摇头。
“没什么好办法,天气转暖加上潮湿就容易出这种问题,一会儿我去订几只药,先用用看。”
“怎么样啊,祁小哥?”
张大娘在一旁见到两人叽叽咕咕,心里也着急得很,她这一辈子都压在这片地上,要是这片地废了,她也不想活了。
“别急大娘。”卓娅起身安慰。
“刚刚听你们说,是要,打药?”
祁桑答是,“先试试。”
张大娘迅速正了神色,“打药可不能够啊!”
“?”祁桑看她一眼,“大娘,这种病不打药,花就会被拖死了。”
“那也不行!从前那教训我们可吃够了,我好不容易给它全养回来,你这一打药不是让这块地又废了嘛!”
“不会的,精准配比好,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祁桑耐心给她解释。
张大娘忙摆手,“不成不成!打药绝对不行。”
老一辈人容易犯犟,就连张大娘这样平常很明事理的也照落俗套。
但祁桑一样坚持,他看着张大娘,手指了指花地,“如果不及时治疗,这外周的一圈也得和中间那一片一样最后烂死在地里,就连花种都得受到影响。”
受过挫的人是很难听进忠言的,张大娘抵死不同意,甚至说:“那我自己想办法。”
祁桑甩手,“行,那到时候真出事了别来找我。”
卓娅两头犯难,赶忙先去安张大娘的心。
张大娘似还生着气,脸色灰沉沉的,像是布了层乌云。
她拍拍大娘背,和缓说道:“大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是呀,这小哥来得晚,哪知道这地对我们农家人的重要。”
“好了好了,不生气。”卓娅手没停,“但是哦,你还信不过祁桑吗?你忘了你之前怎么跟我夸他的了?”
“这是两码事。”张大娘说,“这地啊,就是我唯一的命根子了,可不能出事。”
卓娅说:“我晓得,我再问问他,你别急。”
张大娘点点头,也蹲下来去看那花。
她心里纠结,这是必然的。
卓娅处理好这头,又匆匆去找祁桑。
祁桑是最在乎辛黎花的,他的这份热忱和镇上人都不同,若说镇上人纯是为生计,那祁桑只是将其视为与人同样拥有生命的可贵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