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
惨白的灯光下,头晕目眩的可怖窒息感发酵,就好像是被扔进桌上的油汪煎炸,叫苦无人应,直至身体焦干,身上发出肌肉爆裂的噼啪声。
于岐山的表情逐渐变为不耐烦和催促。
额上刚结痂的伤口还在尖锐发疼,于望秋在疼痛催生出的清醒中缓慢扯出一个模式化的笑出来:“黄叔叔,您好,我是于望秋。”
原来那个黄承原本属意的合作对象是他母亲。
所以于岐山才一定要带他来,理由是——
不管怎么样,秋漫只是一个女人,更别提她的儿子还在于家,天下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她现在只是置气而已,迟早会回到于家的。
如果说于岐山是针对他母亲的刽子手,那他就是那把锈迹斑斑血淋淋的刀。
恶心。
太恶心了。
周叔在饭局后把他送回了自己独居的房子,于望秋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开走,然后转身离开小区门口,往更远的方向走。
他还穿着挺拔修身的西装,在这人声喧沸、仍显闷燥的夏末的夜晚像个异类,一路上不少人向这个高大隽秀但浑身气息冷凝的少年投来好奇的目光。
于望秋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家里所有的工具都被主人收走了,所以他应该去找一家小店,随便哪家都好,然后像以前一样,买一把刀,划开皮肤,用疼痛冲刷掉胃里恶心翻腾的感觉,那样就好。
痛觉能够屏蔽其他所有的感官。
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
“于望秋?”
简直就像是梦里才能听到的福音。
人烟稀少的步行街天桥下,于望秋仿佛成为一尾死水里的鱼,顺着这声音溯流而上,愣愣抬起头,撞进一双清冽漂亮的杏眼中。
在她的背后,晚霞晕染了大半边的天空,低沉的宝蓝色里缠着绛紫橘红,而她的头上是横生出来的一枝开得正好的桂花。
大片满缀灿烂的花粒下,牧筝桐惊喜地笑起来,浅浅的酒窝自颊边浮现,一双眼弯成两道月牙。
“真的是你呀。”
心脏轰鸣。
“你怎么在这儿啊,穿得好正式哦……”
她还在说什么,于望秋站不稳般后退了几步,身体在呼啸变大的夜风中摇摇晃晃,像是断裂了一半引线的风筝,顷刻间就要飞折。
“你怎么了?”
牧筝桐很快发现他的不对劲,皱了眉问。
于望秋还是不回答。
“你……你等等我。”
她说完,从天桥上转身,在于望秋茫然的注视着中绕过人群往楼梯下走,可是还是太慢了,这是与他相反的方向,下去后还得再绕过来。
万一那时候于望秋跑了怎么办?
牧筝桐想了想,干脆双手撑在一旁的栏杆上,越过白色刷漆的防护栏,整个人身体凌空,直接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