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鸦雀无声,沈言和容七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落在身旁的伶嫣身上,微弱的灯光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那双眸子突然变得有些凌厉,落在柳元平身上仿佛落下了千万碎刀!“除了你,没有别人?”伶嫣缓步向他走去,藏在袖中握紧了手中的刀刃,嘴角微微下沉,仿佛暴雨前的宁静,又像是压抑着自己血腥的猛兽。仔细一看,依稀能看到她眼角泛着红,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她曾幻想过,如果她有母妃,会不会与现在的境地不同。父皇会对她好,她不用跟随荆氏去金安寺守佛七年,当年的事也有人帮她处理,会温柔的安慰她,告诉她别怕。可是长大了她有些明白了,父皇对她的态度无关她母妃的生死,当初有没有人理解她都能挺过来,去不去金安寺是她自愿的…但这些不能说明他们这些杀人凶手是无罪的!自她记事时,荆氏便常抱着她去母妃的故居,从皇奶奶的口中得知,母妃是一个温柔且浪漫的人。出身伶人的母妃热爱古琴,欣赏歌舞。怀胎十月,母妃最常做的事情从抚摸古琴变成了给她做内襟。若是她还在,那么世界上便又多了一个爱她的人了。伶嫣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无力,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满腔的酸意维持着她的姿势。“还有……很多人。”柳元平恢复了冷静,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后果殿下您承受不住的…”“我偏要知,你能如何?”伶嫣眯着眸子,伸出她锋利的爪牙,“若你不说,本宫也会去查,把当年的人,一个一个的揪出来,谁都不会放过!”“殿下可真执意如此?”柳元平皱着眉头,“这是飞蛾扑火,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您不怕?”伶嫣抿唇,她本就没什么在意的。“您可有想过荆氏?有想过荆家?”他顿了顿,又道:“您的命,是用伶妃娘娘一命换一命得来的……不应该好好珍惜吗?”伶嫣不语,什么叫她的命是用母妃的命换回来的?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月落乌啼,天边出现一条白光,将明未明,她就像溺水在大海中的旅人,漂泊在大海之中,浮板就在眼前,可一伸手便会让浮板离得自己更远。拥有浮板会不会得救,她也无从知晓。“殿下,冤冤相报何时了,逝者已去,生者更应该好好的活下去。”伶嫣抬眸,弯眉微蹙,似是不懂:“好好的活下去?”她冷笑一声,看着柳元平满眼嘲讽,“你可知,本宫至此遇过十七次刺杀,除却知道背后之人的,还有十三次!”“我也只想要活下去,可不找出当年的真相,我寝食难安!”十七次刺杀,她才只有十四岁!柳元平不可置信,浑身颤抖着身子,不可能是他,她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会……不对…不对…还有一人,她……不可能!柳元平抿着唇,低垂着脑袋,声音失落:“原谅草民无可奉告。”他不能说,树欲停而风不止,大厦将倾,独木难支。“除了当年的事,草民愿为殿下效力,就弥补……弥补当年没能救下伶妃娘娘的罪过。”没能救下……伶嫣嘴角微勾,看着面前的柳元平仿佛是随手可捏死的蝼蚁,她的声音冰冷:“你那日回皇城见贺寻有何事?””他与贺寻多年好友,冒着身死的风险也要回来,定是有什么大事…“殿下快及芨了吧。”柳元平抬头,看着伶嫣眸中多了几分怜爱,这种眼神,就像一个长辈关爱要被的眼神…伶嫣挑眉,这与她有甚关系?柳元平自嘲一笑,“殿下及芨,是要去敬德院求学的,贺寻此人虽没入朝为官,可门下弟子遍布朝堂,本人也君子作风,行事坦荡,若是殿下能为他的学生,也能了却你母妃的一桩心事。”“所以你去找贺寻,是为了让他收本宫为学生?”伶嫣有些不可思议,看着柳元平的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他骗她能得到什么?伶嫣不想相信,一个从未谋面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她好。柳元平哀叹一声,“草民有愧于伶妃娘娘,这么做…只想减轻自己的罪孽。”所以,这是补偿?伶嫣抿唇,走到他的面前,抽出手中的短刀,抵在了他的脖颈处。尖锐的刀尖挨着他的脖颈,稍稍用力便压出了一道血痕,虽不致命,但如剜肉之痛!“若是草民的命能够抵消殿下的怨气,那么殿下取了又何妨?”柳元平的眸子平静无波,面上也没有多余的神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求减轻内心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