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宋诀陵正撑伞立于雨中沉思,乍闻身后足音乱响,他回身略窥——原来是季徯秩。
季徯秩本就轻虑浅谋,明知早秋雨多也不知要携把纸伞,这就罢了,他师父柳契深偏也是个缺心眼的,清晨偏唤他去踏什么秋。天公落雨也没有先打个招呼的习惯,直叫师徒二人在山野里痛痛快快淋了一遭。
没辙,散了,各回各屋呗!
季徯秩跑得近了,怕给过路人衣裳上溅泥点子,只得慢了步子。秋初衣服还没来得及添厚,雨水便将季徯秩的身形勾了个透。
宋诀陵眯缝着眼略微打量,心中思道:“京城皆道季徯秩一身美人骨,如今瞧来,倒真不假。”
宋诀陵虽说是像个流氓般端详人家,心里头却未生半分要去给那美人撑伞的欲望,瞧那人落魄可怜也不过放他一马没去逗弄他。
宋诀陵欠身给季徯秩让出道来,还亲切叮嘱一句:
“这雨凉,小侯爷可要保重身体。”
“是要保重身体,只是您这会儿干嘛扯着袖不叫人走呢?”
宋诀陵本意是不去纠缠那落汤子,哪知竟稀里糊涂地伸出了只手来留人。自个儿失态,他却不慌乱,只不动声色地将刹那惊惶遮掩而去,歪头笑道:
“侯爷这是去哪儿呢?”
季徯秩把身上那湿衣裳扯了扯,辗然一笑:“明摆着呢!急!您今儿就别拦着人了罢!”
“您这么一跑,岂不是叫身子生了汗?雨又脏,咱俩一块儿到汤泉那暖暖身子去?”宋诀陵不依不饶。
季徯秩笑着推辞:“不劳。”
雨落芭蕉,聚了叶片一掌心的水。风一刮,掌一倾,便在一旁的池塘里溅起几朵漂亮水花。
宋诀陵明知故问:“为何呢?”
“好歹是稷州人,含蓄!”
季徯秩眉目传情,只是他似笑非笑,眼珠子再那么略微一转动,就差没把流氓这俩大字写下来贴宋诀陵脑门上了。
宋诀陵笑着摩挲伞柄,手顺着季徯秩的湿袖攀上去攥紧季徯秩的臂:
“都是男儿郎,论什么含不含蓄的?”
“那没办法,男儿气概事小,失身事大!”
“小侯爷懂的倒是多……我寻思着我也不是什么见人就吃的断袖啊?”
“是吗?哎呦我这脑子!从前是谁嚷嚷着男女通吃来着?”季徯秩轻声细语,蹙眉思索状。
“嗐!这可不是得看对象为何人么!侯爷这般的,叫人不馋都不行!难不成我偶尔嘴馋想尝个别的口味就成断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