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与愿违,家丁捧着三弦跑回来了。
阿筌心里苦叹,强笑道:“弹三曲哈。”
“憨娃娃还讲价钱。多了我们也没空唱,要煮晚饭了。”
阿筌是行家,三弦上手就知好坏,这也是把古琴了,不常用但保养得好,琴弦不涩蟒皮不裂。
跟木俪一起热闹了半个多月,现在人走了,高容只觉百无聊赖,正好家丁来借三弦,少爷就谋着去听听下人们的曲子,以后再见木俪可以提点他,免得他收不住高香莲的心。
还未穿出楼阁门(四合五天井中的偏院),高容已听到叮咚三弦声。老话说“三弦无品,各弹各样”,同一首曲子同一把三弦,不同人弹出来有不同的腔调,这些跳跃的荡音和流畅的滑音还有哪个会弹?
家丁窸窸窣窣带人进来,高容没有回头。
“剑——剑邑铸剑工阿筌见过阿容少爷。”
高容平静地吩咐:“你们下去。”等下人们都出去了,他才回头,“你的伤可有化脓?”
“难为阿容少爷记挂,已经结痂了。”
“伤好了,就开始谋些乱七八糟的?铸剑工的誓言真是信不得。”
“小的没敢乱——小的是来送货。”
“来送剑?听说当初阿俪少爷回来时就把所有剑带回了。换个借口。”
阿筌没法回话了,说来送竹器到真像个借口,只好低头不语。
高容也不说话,许久,才叹口气:“一手好琴艺,为淫词烂调伴奏。我原还觉得坏了你的弦子有丝不舍,现在看来,让你留着三弦更坏事,明天把那个壳子交给厨房,劈成材给我炖汽锅鸡。”
阿筌急了:“我没有要给他们伴奏,是他们逼我的。”
“你有腿有脚,几个下人还能强行拦你?难为今天阿莲小姐不在府中,没法欣赏你的弦子,不过即便她在,听到那些淫词烂调只怕也要打折你的狗腿。”
“我没有……真是他们拦的,我也不要听那些,可阿嬢们把我夹——拦着,我走不得。”
“哈,有趣。你可是流云师傅的铸剑工?”
“是。”
“他能把一把乱了纹路的劣剑装饰成鹤行剑,你扎实有令师风范。”
“鹤行剑不是劣剑。”
“犟嘴,那种纹路只会让剑受力不匀。当然,你们习的是奇巧淫技,一流铸剑大师,把心思用在边角料上。剑邑已经不配叫剑邑,干脆改名叫珠宝邑、巧言令辞邑。”
阿筌脱口分辩:“鹤行剑熔炼时掺了金沙江的红石头,经过倍烧锻打,比其他剑硬朗很多。”
高容有些意外:“是流云师傅的新工艺?”
阿筌哑了,师傅要晓得有这个新工艺更了不得。他心一横,决定装激动不管高容的质疑,于是强辩:“只是小的还没把熔炼技艺掌握好,所以剑纹不够巧致。反正现在的剑都是挂着好看,又不讲究杀敌制胜,师傅为了迎合官爷们的喜好才那样装饰,我们也不想包银柄镶宝石,人人都看珠宝去了谁还来看剑?不过,谁又真正在用剑?”
高容冷冷看他,一字一顿说:“我,在,用,剑。”
“阿容少爷的佩剑可是报春花师傅的师傅、兰花师傅所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