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俭同望舒悬于梁上,借着黑暗隐藏,那人并未看到他们,顾俭捂住望舒的眼睛,下意识不想让他看到这些肮脏丑恶的东西。男人背上的一张张人脸还有逐渐蔓延的趋势,他们狰狞又密集,方才还浅淡的面容随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动作逐渐具象立体,他们相互口啖食着对方的血肉,咬的不堪入目,男人丝毫未曾发觉,他只是麻木的,尽兴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顾俭看的真切,那些本应该可爱柔和的小脸蛋,是一个又一个趴在村民脑袋上啖食血肉的怪物。这些东西宛若瘟疫一般,传染速度飞快,不过半晌,浑然整个身体都已成为了这些东西的温床。顾俭突然就想起了一则民间传闻,‘相传古时候有位将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却因武功高强无人能挡,每到一个地方,便将金银财宝尽数收入囊中,欲望膨胀到最后甚至觊觎皇位,只是那时他已年过不惑,身上却忽然长起一只又一只类似伤疤的割痕,起初没有在意,直到再次举起屠刀时,这些东西却忽然膨胀挤压出形状,狠狠的撕咬将军的血肉,日复一日,生不如死。医师看后大惊,那些东西,明明就是死在将军刀下的无数亡魂。’这东西割也不得,留也不得,将军无法,请了个和尚设立祭台供奉这些亡灵,每当将军恶念横生,这些东西就更加张狂,还曾听闻这些人脸幻化出了嘴脸,能与将军对话。后来这个故事就代代流传下来,因而这怪东西形如恶鬼,面目可憎,众人便唤它做——【鬼面疮】。铜炉婴尸(4)他已不能够再称之为人了,那些东西相继撕咬,后背血肉模糊宛若砧板上被剁碎的肉。男人浑若未闻,口中念念有词,“他娘的,给老子滚!”鬼面疮蔓延到男人腿上,与伏身伺候的女人来了个脸对脸,那东西丝毫不惧,张牙舞爪似乎就要化为实质咬掉女人脸上的肉。她面目惊恐,嘴上咯吱颤抖,差点咬掉男人。“嘶!”他忽觉痛楚,暴怒道:“你他妈不想活命了!敢弄伤老子!我弄死你我!”被他踹倒的女人脸颊落地扑在粪便上,她维持着这个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那些牢笼外查探的眼睛已不知踪迹。‘她们怕他。’这是既定的事实,纵使木门打开,谁也不敢再跑,已然成了深入骨血的奴性。望舒手中风刃凝结,唇角咬的惨白,似乎下一秒便要操纵着风刃让他身首异处。顾俭握住他的手,摇摇头。‘再等等。’这样一刀毙命的死法太可惜了,罪恶深重的人如若不由自身全部还清,那便太没有天理可言。何况不等他们动手,这些鬼面疮相继蔓延撕咬,不将他活活耗死亦不达休。他是唯一没有被那些婴尸寄身的人,其中必有蹊跷。血液混合着碎肉点点从他身后滴答落下,男人麻木的转过脑袋去,忽的好似想起什么瞳孔骤缩。他好半晌僵直不动,婴儿弱弱的在哭,女人以为孩子是饿了,急忙将柔软的乳汁塞到他嘴里去止住哭声,她太害怕会惹人注目了。但是很可惜,男人忽然双目迸发出光亮,他人高马大,肥头大脑。女人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婴儿被强硬的从女人怀中夺了过来。对方低凄的跪着,她说不出话,只能呜咽的叫着。男人抓起婴儿迅速出了木门,甚至都没看到趴在房梁上躲藏的两人。脚步声急匆匆向西而去,望舒在身后悄声紧忙跟上,被晃悠在男人手中的孩子只差没有哭断了气儿。“妈妈的!得快点儿!这东西怎么会在老子身上出现!”“小兔崽子,等下有你好看!”这些以供男人携玩的女人们身上由于怀孕生产而浮现出来的妊娠纹大概都是拜他所赐,这孩子大抵也是他的,可对方却无丝毫作为父亲的爱怜之意,恨不得这些孩子只是个微不足道可以随时丢弃弄死的玩意。男人行步哏呛飞快,望舒脚步极轻,他竟还未发现。西行而去的入口本以为是一片黑暗,如今才发现其中别有洞天,脚踩的砖地坑洼不平,望舒猛然被下面的东西绊倒——“小心。”顾俭拽住他以不至于望舒跟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他声音沉稳而有力量,“能跟上,小心脚下。”“好。”二人同行,顾俭随时注意着望舒脚下,烛光微弱,又是一阵黑暗袭来。跟丢了。四处不见那男人的身形,两边都是墙壁,没有任何出路。顾俭回想起那男人从始到终的表现,轻叹,“我们上当了。”风也寂静无声,四周阴暗沉淀,浮现出一股子潮湿挥发不出的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