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若待千年续,青丝若断难再延
应龙的话让敖尨微愕,逆天乃最重之天罪,无异于破釜沉舟,若非为了凌驾于百仙之上的至尊宝座,又何必花费如此心力,更何况应龙本就身份尊贵,只在天君之下,他实在想不到除了夺位之外,尚有什么理由,让这位上古龙帝于两千年前兴兵逆天?
然而对方却没有说下去的打算,一摆手,笑问道:“记得当日四海龙族为免惹祸,早与本座划清界线,却不知今日结盟一说,是南海龙王授意,还是大太子自作主张?”
敖尨闻此言,适才一派倨傲的神色略见困窘。
“本座与敖钦相识多年,敖钦行事素来瞻前顾后,每事必先周密考量,慎之又慎,而大太子适才所言种种,实有违南海龙王平日行事作风。”应龙淡笑,曲指轻敲岸桌,“素闻南海龙族福泽天佑,子嗣众多……龙王尚未至禅位之岁,大太子又何必如此着急?”
敖尨心中暗暗吃惊,敖钦乃南海龙王本名,应龙直呼其名相必与其曾有深交,更何况他所言确是半点不差。南海龙王除国蠹、去民蟊,广利众生,福泽百姓,上天庇佑,因此南海龙族子嗣众多。
所谓龙生九子,倒非因恰好生下九子。
九乃极多之虚数,也是贵数,是以用之描述龙子之尊贵。
而南海龙王膝下,有六位龙太子,十三位龙公主。
龙族寿元极长,更何况海中龙王?故南海龙王一直不曾立储。古有承袭,立嫡立长,但龙族中却亦有立子以贤或是立储以爱的做法,这位大太子虽是嫡长子,却不一定能成为下任龙王,更何况六位龙子各有神通,平日表面上兄友弟恭,但龙王宝座只有一个,难免各怀心思。
大太子敖尨性情急躁,得知南极龙帝重临,在其他太子仍在观望之际便忍不住率先拜访,本以为这应龙王才到南地不久,对南海龙宫的情况不甚了解,加上被锁妖塔关了两千年,必是满腔怒火,只要稍加挑拨,便能将其纳入自己的势力之中,若有这南极龙帝相佐,定能将南海龙王之位轻易夺来。
然而显然他错估了应龙的能耐,如今心中盘算被一语道破,不由语塞。
正是尴尬不已,忽然殿外传来叫声。
“南海龙太子敖瑛求见!”
“南海龙太子敖绪求见!”
敖尨闻声脸色大变。
应龙却是笑了:“怎么,今日来的龙太子可真不少!”挥手示意甲卫,“去请进来。”言罢笑问那敖尨,“不知这两位,又是第几位太子?”
敖尨神情有些僵硬,似乎这后面来的两位龙太子与他并不对盘,但既是应龙王问起,他自然不能不答,只好道:“敖瑛是我二弟,敖绪是五弟。”
此时已见两男子踏入殿来,但见一人儒生打扮,一身素白长衫,手里摇了把象牙骨扇,显得斯文俊雅,风度翩翩。另一人则黄衫短打,五短身材,形态粗鲁,相貌更是不敢恭维。这两人见了敖尨,黄衫人一脸错愕,白衣人虽然目中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掩饰过去,摇了摇手里扇子,笑道:“太巧了,原来大皇兄也来拜访龙帝,早知便约了一起出海了。”
“哼。”敖尨并不买账,冷哼一声背过脸去。
黄衫人见恼就要发作,白衣人却将他拦住,笑道:“二哥别与大哥争闹,此处乃是南御行宫,可不是南海龙宫。”言罢上前两步,向应龙王施礼:“敖绪拜见龙帝!”
“本座这行宫今日是热闹了。”应龙徐徐问道,“两位龙太子到访,不知所为何因?”
敖绪态度恭谨,言道:“龙帝见谅,我等贸然前来,绝非有所图谋,只因从父王口中常闻龙帝风姿,心敢仰慕,闻龙帝重临南地,故特备薄礼前来,只为求见龙帝一面。”言罢身后边有虾兵蟹将抬上一箱箱的海底珍宝,这一打开,珍珠玛瑙,珊瑚美玉,直晃得四周的妖怪们眼睛都花了。
礼是好礼,更不曾提起有任何企图,这么一来,倒让敖尨适才在殿上不顾后果的煽动之言显得过于鲁莽。
敖尨自是不甘:“好笑!我怎么从未听父王说起龙帝?!”
“与父王谈时,大皇兄碰巧不在。”敖绪不慌不忙,句句相堵,“倒是不知大皇兄有何所图,此来如此匆忙,连父王也不及禀告一声?”
“你管不着!!”
“呵呵,我自然是管不得大皇兄,不过大皇兄私自离宫之事若被父王知晓,恐怕……”
“你——”
若说辩才,这位大太子看来并不是五太子的对手,只是兄弟阋墙,如此好看的戏码倒让席间的妖怪们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此时应龙的视线却不再停留在他们身上,反而目眺远空,忽然露出了叫附近众多妖女心跳咋呼的笑容。
殿外空顶之处突然传来鸾鸟鸣叫,传说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这南地偏僻,这里的小妖何曾见过凤族的神鸟,当即个个探头去看,然而不等他们看清殿外如岚青羽,一股让百妖惊蛰的煞气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与几位龙太子一身气派的到访相比,这位客人尚未见人,已让殿中妖物惊惧莫名。
妖乃兽禽鳞虫之物,此时就算修得千年道行的妖怪,也瞬间如同遇到了天敌般浑身毛骨悚然,极有逃匿冲动。
便闻那应龙不疾不徐,从他身上一股比适才更为宏大的妖气暴涨而起,充斥整个殿宇。
妖气霸道狂狷,与那股带煞的仙气抗衡,两者互不相让,虚空中仿佛见电光飞溅,火花弹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