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千百年来,他被关起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他心有迫切与欢喜,忍不住怔然等待。那个人背光而立,雪光弥漫,遮挡身形与容貌。张也宁看着那个方向,眼睁睁看着那人从冰雪前转身,一步步向他走来……
“砰——”
观舍中飞去的器具全都跌摔在地,那敛着气息修行的青年终是支撑不住,他“噗”一口吐血,身子一歪,修长有力的五指张开撑在地上。
喘息间,张也宁撑着地砖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徐徐睁开眼后,整个观舍中的凌乱气息,渐渐地平顺下来。
门外道童与仆从们敲门——
“主人!”
“张师兄,你还好吧?”
汗湿鬓角,面容苍白,唯唇角鲜血殷红。张也宁垂着目,手指揩过唇角,擦过血迹。他低头望着自己指尖的血,心知这一次闭关,又失败了。
离成仙的契机越近,闭关失败的可能性便越多。张也宁已习惯如此,并不在意。然而,他心中在意的是那个困住自己的梦魇。张也宁沉眉——
离仙人境界越近,每一个梦,都会有预兆性。他不敢大意。
他不能明白梦中的自己,为何会有堕仙印,又为何被关押在冰寒之地,且手脚都被链条锁住。
难道他入了魔,为祸世间?
那……他在梦中抬头,一心期待的那个人影,又是谁?
良久,张也宁推门而出。他玉骨清薄,虽着灰色道袍,周身无一饰物,然其立于月色下清寒之姿,仍如谪仙人一般出众。
月下飞雪,门外等候的仆从们见他平安出关,不觉放下心。却听张也宁淡声问:“方才谁来寻我?”
道童有泽一惊,知道君推算非常人能比。他自觉站出,说实话:“是赵师兄的道童,担心赵师兄在凡间历练出事。”
张也宁寒目望来。
有泽被他周身的寒意激得一动不敢动:“……因为赵师兄是与姜师姐一同去修炼的,姜师姐很凶。”
张也宁一顿,疑问:“姜师姐?”
有泽知自家主人向来不关注外事,便耐心回答:“是剑元宫的首席弟子,姜采。”
他看张也宁眉目清冷、神色不变,忍不住多说一句:“……就是与您齐名的那位姜师姐。”
张也宁淡淡看他一眼,有泽连忙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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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都城繁华热闹,车马喧嚣,匪匪翼翼。
一辆华盖马车从宫中出来,行于官道间,寻常凡人争相避让。车中,坐着一拿着一副牌的华衣女郎,与一着红色冠袍的青年。
马车辚辚,青年沉眉敛目,对面的华衣女郎乌鬓间流苏摇落,衬着她柔美精致的眉眼。她握着手中的牌,忽而轻轻从牌中抽出一张,往案面上一扔。
对坐的红衣青年不觉与她一同看向牌面。
女郎见到牌面,“噗嗤”一声笑起来,眉目瞬间灼灼生姿,妩媚动人:“赵公子,这牌是向着我的——今日宜祭祀,宜婚嫁。”
“赵公子”,即御妖司的司掌大人,赵长陵。
他眉目如冰,绯衣烈烈。对面女郎娇俏万分地望着他笑,他只道:“我此生已献于御妖司,惩治天下妖魔祸世,无心情爱。公主莫拿着一副牌来试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