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疲惫,感觉他的力气也没有了,我们靠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谁支撑了谁。300过了两分钟,我渐渐找回理智。“我妈,我妈还没找到,她有心脏病,不能受到刺激。”我颓然地坐倒在地上,铺天盖地的愧疚朝我涌来,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真的不敢想。如果不是我说了那句话来看热闹,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阿姨在医院里,已经联系上了。”严昱承的声音从胸腔震动而出。心头最后一块石头落地,我的力气终于被消耗一空,头软绵绵地垂倒在他的肩膀上,笑着喘了两口气,抬起头来说谢谢。然后我看到严昱承的肩膀上也湿了,墨蓝色的面料上有两块深色的水迹。原来我也哭了啊。不是滋味309我和严昱承一齐去医院看我妈。司机在前面开车,动作老练利落,车厢内很安静,我和严昱承坐在后座。我现在的心情难以形容,很是复杂。有些感激又有些难堪,最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摆表情了。刚刚的表现好丢脸,我想我和严昱承现在处于一种不算熟,却陡然发生了亲密行为的尴尬中。我宁可和他打炮,这样还能安慰自己说是生理需求。我忍不住去看严昱承,他披了件外套坐在窗边,只是随意抻了两下,又恢复了体面模样,随时都能去主持董事会议。最后我们也没讲话,还好医院很快就到了。310我先去医院处理自己身上的伤,要是顶着这副尊容去见我妈恐怕又要惹她担心,到时候解释来解释去很是麻烦。还好,大约是我初中被打多了,很有对付拳脚的经验,只是手上的被踩的伤稍微重了些,护士给我清理好伤口后便开始缠绷带。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酒精棉的味道,走廊上医护人员步履匆匆,严昱承站在我身后,影子落在我身侧的床板上,浅浅的暗。我忽然就想到了初中被何洋坑的那次,也是他带我来医院的。那么多年了,历史又一次重演了,那时他还是无法无天的大少爷,把护士姐姐差点骂哭了,还不讲道理地命令我跟他一起上课。现在我们离得很近,中间却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朦胧又冰冷,找不出一句可以讲的话。我望着身侧的那道影子,有一瞬间的恍惚,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这次护士的技术很好,我只是稍微走了一下神,伤口就包扎好了。311我妈的状况比我想得还要好,她没有受伤,是严昱承安排人把她送到医院做检查的,毕竟她前一天还在吃治疗心脏病的药。她看到严昱承的时候怔愣了一瞬,不确定地说:“这是小承吧?”“叔叔,阿姨。”严昱承颔首问好。陈艾希与严昱承几乎是仇人,一见到他浑身都炸毛了,他警惕地看着严昱承,又不好当着父亲和继母的面发作。严昱承自然是不把陈艾希放在眼里的。他同我们一家四口都不太熟,没讲两句话便告辞离开了,大约是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善后。陈叔叔也和陈艾希一块出去了,说要给我妈买点生活用品。我妈见人都走了,便拉着我问:“他怎么来了?”“他现在……是我老板,今天帮了大忙。”我想去给我妈削个苹果,却找不到小刀,找了一圈才想到手受伤了削不了苹果,最后两手空空坐了回去。我妈看着我酝酿了半天,蹦出来一句:“小墙,你是不是还喜欢他?”“没有。”我下意识否认,“你都躺在病床上了,怎么还要关心我这个。”312桑莺女士坐直身体,目光直视我,“小墙,这么多年了,你每次都跟我说没有碰到心动的人,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因为心里还想着他?”“不是!”我有些烦躁地放下苹果,“这种事本来就是要看缘分,而且我也不是一定要谈恋爱结婚,没有爱情我就不能生活了吗?”“妈,你别管我了。”我妈顿了顿,她叹了口气,说她不是要管我,只是希望我能幸福。莫大的讽刺降临在我心头,我脱口而出道:“幸福?爱情一定能让人幸福吗?就像你嫁给柳大树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情绪起伏过于大了,几乎把我自制力都消耗光了,才会出口不择言,说完这句话后,我才意识到它的不妥当,可是又没有及时道歉,于是我俩陷入了长久的静默。我妈她哭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哭了。313“小墙,妈妈对不起你。”她低下头抽泣起来,单薄的身体像一片风中的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