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雪的小镇格外静,人们扫过雪都回到各自家里,炉火旺盛,烧水壶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将门窗玻璃覆上一层白雾,在冬日隔出许多个暖融融的安稳归处。
外间的火炉上烤着地瓜却空不见人,通向里间的门开着,传出几句或清亮或低平的说话声。
“他都拿着斧子上山了,说那个和尚就是骗子,结果大骂着冲进庙里不多久就出来了,扔了斧子不说还把身上的钱都捐了香火,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那个和尚说,你可以劈死我,但要让我死个明白。那个男人就骂他,自己花了三十两银子求指引,铃铛响了一声代表‘是’,结果他照做反而赔掉了裤子。和尚就问他,是何日何时来求的?男人说完和尚就慢悠悠翻册子,翻到那天给男人看,上面当时的时辰旁边明明白白写的‘否’!”
“他听错了。”
“男人也这么想!上边都写了,他亲眼看着和尚翻的没办法临时造假,肯定是当时铃铛响的时候他太紧张听岔了啊对吧?”
“嗯。”
“所以男人就连连跟和尚赔罪,还把身上剩下的钱都捐香火了,怕自己冲撞庙里,其实根本不是!”
秦孝坐在用旧褥子叠成长条的厚垫子一头,倚着墙,旁边是高高堆起的书,手里看到一半的话本子用拇指隔着半合,侧头看另一边有声有色的元京墨,隔了两秒问:“是怎么?”
元京墨卖了个关子,没直接回答,说:“那个庙因为大家都说灵验,很多很多人去,男人刚走就又有人捐了五十两,隔着帘子把写的纸条递给和尚,过了会儿铃铛响了两声,来人得到答案走了,和尚低头在册子上记,你猜和尚写的什么?”
“是。”
“对!他一直都那么反着记的!”
元京墨和墙之间竖了个枕头,让他倚着看书,这会儿他说着话不自觉朝秦孝转身,枕头也随着动作慢慢歪倒,秦孝伸手拽了下扶正了。
“秦孝。”
“嗯。”
元京墨又往秦孝这边靠近点,压下声音:“阿嬷给我算过命。”
秦孝有一会儿没说话,元京墨以为他不信,说:“是真的。”
“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很小不记事的时候。有一次我爸妈说话我听见了,后来在我家抽屉翻到一张红纸,写着我的八字什么的,应该就是阿嬷算的时候写的。”
“放回去没?”
“肯定放回去啦,我偷偷看的,没告诉他们我知道。”
“嗯。”
元京墨歪歪头:“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啊?也不问我算的什么。”
秦孝把手里的本子扔在一边:“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别到处说。”
元京墨眼见秦孝的眉又隐隐有往中间皱的趋势,说话语气也跟着落下来:“我没到处说啊,就只告诉你了。而且你不是说不信这些吗,还这么严肃。”
秦孝一噎。
又出新词儿了。
“阿嬷给你算的什么?”
“说我八字好,有福相。”
秦孝“嗯”了声,算着烤地瓜时间差不多了,把旁边的书捡起来扔在书堆上,伸手接元京墨手里的。
“就两道坎,其他时候都平平顺顺万事不愁。”
秦孝原本想说让元京墨把书给他,开口先问:“什么坎?”
“两岁的应该就是我当时生了场病,听爷爷说很吓人。二十岁的不知道。”元京墨拉着秦孝的手借力站起来,把书放在秦孝那本上边,放完才注意俩人手还在一块儿,他忘了松手,秦孝也没抽。
元京墨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手松开,硬邦邦没两句的语气也软和了:“其实我自己能起来,不用拉。”
秦孝垂着眼皮扫了一眼,元京墨不等他说话就往外跑:“好香,这个味儿肯定烤好了。”
炉子上这次除了地瓜还烤了小土豆和馒头片,馒头片外面烤得酥脆掉渣,中间宣软着,秦孝在上面撒了点细盐粒,元京墨空口吃了好几片。
“你生日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