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大跨步迈入了院长室,然后用脚死死抵住门,防止它突然关闭,然后莫奕低下头,一边看着自己的手表的指针缓慢地转着圈,一边浑身肌肉紧绷,准备着事情不对时随时冲出去。
上次在进门十分钟内,他就遭到了攻击。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莫奕这次等了十五分钟。
指针在表盘上均匀地转动着,发出轻轻的走字声,安静笼罩着整个房间。十五分钟很快过去了,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莫奕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下来:太好了,看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快步走进室内,蹲下身,开始翻动着那些凌乱分散着的文件。
那些记录上很多地方都语焉不详,有的时候直接用简写代替,有时又甚至只标注了日期,和一个来往的钱财数目。
这是一个账本。
莫奕的眉头紧紧皱起。
在其中一页上,他认出了几个熟悉的名字,按照熟悉的顺序排列着:“daniel……toy……john……”
这正是他所在的那个房间里,床头前所挂着的姓名牌上的名字。
姓名前似乎是孤儿的原始家庭,和家庭情况的简单介绍,没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但是,也名字的后面,却用潦草的手写体标注着几个数钱财字,还有几个简单的批注:“皮革厂”,“私人”,“私人”。
莫奕怔怔地握紧那张泛黄发脆的纸,手指在粗糙的纸面上留下了淡淡的体温。
他刚才的猜想被证实了。
这里是一个非法贩卖儿童的中转站,四面八方的孤儿被送来这个地方,然后被安置在暗无天日的拥挤地下,然后再被一个接一个地卖掉。
或是进入了有毒的化工厂,或是被私人以匿名的手段买走,又或者是被运送出国外。
而地面上那个正规的孤儿院,只是为了掩饰其下肮脏交易的幌子,所以才会建的如此漫不经心,缺斤少两,因为他们知道,凡是被送到这里的孩子,没有一个能待的足够就,能够用的上这里的公共场地。
莫奕呼吸微微一滞,下意识地呢喃出声:
“sciateognesperanza,voichtrate”
[即将踏入此地的人们,舍弃所有的希望吧]
就在这时,莫奕的腕表发出了轻微的“滴滴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他眨了眨眼,低头看向表盘:
还差十分钟五点。
为了防止自己错过时间,莫奕特地在自由时间结束前十分钟设了提醒。
虽然地面以上的规则在地面一下并不适用,但是如果在晚饭时候还不回去,势必会引起其他玩家的怀疑。
再加上……莫奕觉得,自己需要见一下宋祁。
他垂下眼眸,将已经翻阅过的文档摞在一边,站起身来,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屋内,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那个布满干涸血迹的屋子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莫奕别开眼眸,侧身从床铺与床铺只见窄小的缝隙走了过去。
一不留神,膝盖猛地撞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金属边,莫奕痛地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去。
只见一张小床整个仰倒在地上,四条金属腿直愣愣朝着天——正是它撞到了莫奕的膝盖。
莫奕紧紧皱起眉头,膝盖上的酸麻感已经慢慢消失,但是心头却掠过一丝凉意。
他记得在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一张床是翻倒着的。
那张四脚朝天的床板上,印着一个小小的血手印,不同与这个屋子里其他乌黑陈旧的血迹,这个手印的颜色红的刺目,鲜红地印在床板的正中间,轮廓清晰。
就像是刚刚印上去的一般。
莫奕后背一阵发凉,不由自主地向自己的身旁看去。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一只棕色的灰扑扑的玩具熊,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背后的那张床上,用两只完整的黑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