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机伸到镜头前用计算器程序算了下两千五百美金是多少人民币,夸张地感叹道:“你小小年纪就开始赚钱养家了啊。”我没搭腔,就算我父亲破产,我母亲息影,这个家都轮不到我养。侯导习惯了我时不时的沉默,问道:“能看看成品吗?”我指了指墙上的两幅画,2号摄影师立刻过去拍特写,工作人员也都围了过去,煞有其事地评论色彩有冲击力。侯导问:“画这样一幅油画需要多久?”我说最少两个月,他那说五百美金不亏。我看了他一眼,他在镜头外朝我笑了笑。我大体察觉到了,国人在涉及金钱的部分比较敏感,他在有意为我遮掩。我摇头:“不,我卖的不是油画。”侯导的表情开始扭曲了。我想了想,手机里倒是有一张纳撒尼尔非要我存的肖像,便打开来放到桌子上。“是这种。”摄影师和侯导一起弯腰,久久没能直起来。侯导艰难地说:“抽象画?”我垂下眼,当时不胜其烦,笔触间带着恼怒,将他湛蓝的眼睛画成了空洞的圆,金丝长发编成凌乱的线条,高挺的鼻梁如同一个银钩勾住了丰满的嘴唇。画完我就想销毁,纳撒尼尔不肯,叫嚣着这是他特别的象征。我架起腿,抿了口柠檬水。“他们买我的画是想当我的模特,画的好不好无所谓。”侯导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嘴巴张开又闭上,张开又闭上,循环往复。女编导吃惊道:“他们花钱就为了当你的模特?”我看向她,自认为解释的很清楚了。女编导与我对视几秒,率先挪开了目光。“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红着脸说。我看了看时间,问侯导差不多了吧,戴领麦腰间要缠一个无线设备,我很不舒服。侯导愣了一下,才拍板休息,移动去机场。顾安立刻跑过来给我摘麦克风。侯导感慨:“我本来担心你会没好素材,没想到你是个宝藏男孩。”女编导笑道:“心情就像过山车,一会儿佩服,一会儿生气,有时觉得很可爱,有时觉得很可恶,必须得让观众们体会一下又爱又恨的心情。”他们的爱恨与我无关,我套上外套听顾安讲接下来的行程。明星们出发地各不相同,我们直接在古镇碰头,我从首都出发,得做两小时飞机,三小时大巴。路上林姨将我拉进了一个主创群,叫做“我们是一家人”,里面只有八个人。我,五位大明星,林姨和侯导。我没什么想说的话,发了个你们好。下面很快回了三行消息,附带可爱的表情。叫盈冷的女演员问,弟弟怎么不说话了,害羞了吗。我回复没有,下一秒就收到了她的好友申请,申请内容是“我是靳老师的粉丝”。毫无新意。后面陆续有其他人加我好友,我都同意了。回到群聊,他们的话题变成了新戏几时上映,哪款面膜好用,录影结束去哪取餐等等,很熟络的样子。我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没看到穆皓炎的气泡浮现,就准备退出了,这时,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来自群聊。焱:你好,我是穆皓炎。我:你好,我是许易恩。穆皓炎:你是首都机场出发的吧,我也是,比你晚一班。我:哦。那边的头像变成“正在输入中”,然后输入了半天,只出来三个字。穆皓炎:一起吗?我不太理解明星的思路,打字回复:你比我晚一班。穆皓炎:我可以改签。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收到了林姨的信息,林姨没有绕弯子,直接告诉我尽管侯导说我表现得不错,她仍旧担心我不懂综艺法则,想请穆皓炎带带我。原来如此。我得知了真相,礼貌道谢:谢谢,不用麻烦了,录影地见。“正在输入中”又输了半天,最后输出两个字:好的。我问顾安,穆皓炎也是留学派吗?顾安说:“不是啊,他高中毕业就出道了。”“国内高中?”“对啊,”顾安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没什么。”我想,穆皓炎拼音不太好,打字要半天。午餐是飞机上吃的,落地以后就马不停蹄地转上了大巴。顾安给我拿来了耳塞和眼罩,他叫我尽量在车上多睡会儿,全员集齐估计要下午五点了,为了赶进度第一天会录到很晚。我靠在u型枕上,斜眼看他:“小朋友们不用睡觉吗?”顾安说:“今天只录大人的部分。”我打开流程表,上面写着,整理行李,做游戏,分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