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如睡了一觉,身上还是很无力,就着杨婶的手坐起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后,她才道:“方才去支银子时,二太太没有为难婶子吧?”
杨婶笑道:“二太太只是也有些吃惊大小姐几时学会的写字开方子,倒是没怎么为难我们,大小姐安心吧。”
难听的话自然是免不了的,金氏那个苛抠刻薄的性子,全家上下谁还不知道?
杨婶早就不痛不痒了。
不过今日金氏明显心里有事,虽听得她们的来意后,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咬牙切齿的就像要吃人一般,又好似有些害怕与慌乱,却是只低咒了一句:“小贱人,咱们走着瞧!”,便给了银子,打发了她们。
弄得杨婶与李婶都越发怀疑起金氏到底落了什么把柄在施清如的手里来,只不敢多说多想而已。
施清如点点头:“那就好。”
心里却在冷笑,金氏吃惊的日子且在后头,只不过那时候她的惊就不仅仅只是惊讶的‘惊’,而是惊惧的‘惊’了!
吃了药,又喝了粥,施清如很快在药效的作用下,再次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又是噩梦不断,还恍惚听见了一些哭闹争吵声和东西砸碎在地上的声音,只她实在睁不开眼睛。
继续睡了不知道多久,似乎又有人喂了她一次药,然后她便睡得越发的沉了。
等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早上,施清如身上也总算有了几分力气,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杨婶来给她送粥和药时,见她气色精神都好了许多,脸一下子笑开了花,道:“大小姐今儿瞧着可好多了,定是昨儿吃的药起作用了,大小姐可真厉害,真会开药方子呢。”
施清如笑了笑,“不过一点雕虫小技罢了。对了,昨儿我睡着时,感觉有人给我喂了药,是杨婶你还是李婶呢?太感谢你们了。”
若不是她们心善,明里暗里的帮助照顾她,她就算暂时拿捏住了金氏,让金氏不得不答应她的一切条件,她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杨婶正要说话,李婶领着一个五十出头,收拾得干净利索的妇人进来了,不是别个,正是施清如心心念念想见的袁妈妈。
袁妈妈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施清如了,见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与少女时期的祝氏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眼圈一下子红了。
却只是一瞬间,她心里的欢喜与欣慰便已被愤怒和心疼所取代,因为她看到了施清如干得起皮的双唇,看到了她满脸的病容,还看到了她骨瘦如柴的双手。
她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施家之所以又肯接她回来的真正原因,只怕是姐儿已经好不了了,他们不敢再伤阴鸷,才答应了接她回来,见姐儿最后一面!
袁妈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叫了一声:“我苦命的姐儿。”
便几步上前,将施清如搂进怀里,低声呜咽起来,“都怪妈妈不好,当年妈妈若是说什么也不离开姐儿,姐儿也就不会……我便是死了,也没脸见老太太和太太去……”
施清如能感觉到袁妈妈对她毫无保留的心疼与怜爱,大是触动与后悔之余,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毕竟与袁妈妈已太久太久没见了,上辈子分别时,她的懦弱也定然让袁妈妈很失望,更兼这么多年过去,再深厚的感情在时间和距离的冲击下,也要大打折扣了。
所以施清如虽然当着金氏的面儿话说得笃定,袁妈妈肯不肯来,来了后又肯不肯帮她,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袁妈妈早不是他们家的下人了,还有家有产的,日子不知道多好过,何必再回来趟施家这滩浑水呢?
万幸袁妈妈始终如一的有情有义,也万幸这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多、禽兽少!
施清如想着,见杨婶李婶待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遂先与二人道:“两位婶子先去忙吧。”
话音未落,余光忽然发现多宝阁上少了好几个花瓶和玉石摆件,其本身的价值还罢了,关键那都是祝氏生前最爱的,日日都要亲自擦拭把玩好几次,所以才能幸免于被做贼心虚的施老太太和金氏瓜分侵占,却在她一觉醒来后,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