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件事发生得也很戏剧性。因为最近看守所里抓了很多被“母亲”操控的傀儡,导致看守所满员,不得不另外腾出一个空间来安置他们。腾出来的房间需要打扫一遍才能住人,雇来了几个人过来打扫,其中一名就是这位自制香包的妇女。
别的人住进去都没有什么事情,但是住进她打扫房间的人却都出现了很强烈的排斥反应。因为这些人都是“母亲”操纵的傀儡,是很关键的线人。调查组吸取上次几回的教训,知道过多刺激他们,会触碰“母亲”在他们身上留下的机制,让他们自毁。
所以平日里很小心的对待他们,只要不强逼他们去思考“母亲”的存在,他们大多数都表现得很“乖”。
但是搬个新住所,一下子就有几名傀儡自毁。吓得调查组连夜抓来清洁工,最后确定是药包的功效后——
调查组不仅没有惩罚这名清洁工,反而大力嘉奖,并且让她签保密协议,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药方。随后这个药方被送到林雪松导师手里,再经过一番调整,才得出如今尹青荇体验过的药水。
林雪松也是因此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禁感叹:“不得不说民间一些生活经验提炼出来的智慧结晶跟我们花大力气研究出来的结果其实区别不大。只是他们没有办法去解释个中的原理。”
“我总是感觉自己非常的无知。目前的变异昆虫,它们是我见过最团结,且最具功利性的一个族类。按理这样的一个族类应该有一个绝对的首领,才会表现得这么一致。就像蜂巢总有一个蜂后,其他的工具虫恪守职责,为了种群的延续,为了保护蜂后,其余个虫愿意牺牲自己。
可是目前的变异昆虫,它们那么一致的去达成一个目的。但是那个给它们下达命令的蜂后却是隐藏在背后。”
林雪松望着盒子里的蟑螂一边发呆一边道,他并没有注意到尹青荇脸上的表情不对劲。
而此时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并不在这里。所以林雪松顺口就说出了那句话——
“所以我觉得,只要找到那个母亲,那么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一开始林雪松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但是随后,他敏感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发生了某些变化。
像是某种冰冷的东西划过皮肤,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话讲到半截,一时停住了,忍不住疑惑且不解的往四周望去。
周围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那种存在空气当中的压迫感却依然存在。他下意识的朝着尹青荇看去。她表情如常,这会儿看起来像在神游,虽然依旧坐在那里,但是两眼无神。
大概是觉得他说得话题太无聊了吧。
林雪松有些懊恼,他又垂下头,但是那种说不清的,难捱的感觉一直环绕在身边,他不由得坐立不安起来。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煎熬。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雪松额头都冒起了汗珠,他精神都不禁恍惚起来,时间在这一刻成为一把磨人的刀。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到了某种极限……
“啪嗒——”某种东西掉落地面的声音拯救了他。
林雪松眼睛模糊的朝那发出动静的地方看去,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己都被那湿漉漉的触感震惊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选择不去深想。他伸出手,把那从桌面上掉落到地面的塑料盒子捡起来,这里面装着一只变异蟑螂,虽然之前这只蟑螂很安分,安分得不像是一只变异昆虫。
他的目光本来没有焦点,脑海里没有边界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但很快,他就维持这个动作不动弹了。
因为他注意到——
盒子里的虫子……
死了。
·
尹青荇似乎也被这个动静吸引了,她的姿势动了动。林雪松听到她的声音在脑后响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普通寻常的声音,在林雪松的脑海里却扭曲成了非人的声线。
“怎么了?”
他抬起头,看着尹青荇正常且微微露出关心的表情,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而他也注意到,伴随着尹青荇这句话,那从刚刚起,就一直存在的,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也如化雪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雪松伸出手一只手想要把眼镜扶正,另一只手则继续刚刚没有完成的动作——把那个装着死虫子的盒子放回原来的地方。
不知为何他没有选择跟尹青荇说这件事,他只是埋着头,用两只手废了会儿功夫才把眼镜扶回原来的地方。
“没,没什么。”林雪松低垂着头,很小声的回道。
他早该想清楚,为什么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却保密极高,为什么她说什么,其他人就都听什么,甚至还专门给她安排了专人保护,他的导师都没有这样的特权。
在这之前,他当然有很多不解,但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他不敢违反条例。在那个给人压迫感极强的警官离开后,他甚至反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很普通很年轻的女孩子。她看起来有些面对陌生人的拘谨,还有点胆小,甚至还怕蟑螂这种小虫子。不知道那名警官怎么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甚至有点恍惚的想,那名警官的存在也许不是保护她,而是保护他这种普通人。
所以,警官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跟这女孩共处一室,难道就不怕他出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