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谁找你啊?”岑柏言叼着半个包子扭头问。宣兆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删除”,淡淡道:“垃圾消息,开六|合|彩的。”“哟?白小姐啊?说没说今晚开什么?”岑柏言凑过来看宣兆的手机,“我买点儿。”宣兆摊手:“删了。”岑柏言吃着包子含混不清道:“一条致富路就这么被你堵死了。”宣兆在他鼻梁上弹了一下:“吃你的包子。”吃过早饭,岑柏言给宣兆仔仔细细地洗了个小苹果,还削了皮;他自己也拿了一个,在袖子上随便蹭了蹭就“咔嚓”咬了一口。宣兆接过那个被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提溜着果柄在眼前转了几圈,觉得这小果子也是怪遭罪的。岑柏言发现他胆敢嫌弃这个苹果,又是对宣兆一通拷问,宣兆怎么解释讨饶都没用。最后岑柏言掐着宣兆的腰挠他痒痒,宣兆实在受不住了,主动凑上去亲了亲岑柏言鼻尖:“不嫌弃不嫌弃,你给我什么我都不嫌弃。”药草清香缠缠绵绵地钻进鼻腔,岑柏言这才满意:“真的?”“真的,我保证,”宣兆笑道,不假思索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话甫一出口,宣兆自己先愣了一下。他能做到把假话脱口而出,然而他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岑柏言盯着宣兆隽秀温和的脸,心头一软:“你骗我的还少啊,当初是谁说不喜欢我的?”“不算骗你,”宣兆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把真话都写进日记里了。”岑柏言轻笑出声。他担心宣兆为难,原本计划把岑情要来海港市的事瞒住宣兆,自己随便找个借口说要回学校住几天。现在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他们是恋人,是彼此最亲密无间的人。不管宣兆有没有做好准备和他的妹妹认识,他都应该坦诚这件事情,他也要对他的小花瓶说真话。岑柏言蹲下|身,双手搭着宣兆膝盖,抬头看着他说:“我妹妹下周会过来住几天。”宣兆一顿,两根手指轻轻转动着苹果果柄,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岑柏言的妹妹岑情,万千山和岑静香的女儿,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十三年前,电话里说“我找万千山,他是我爸爸”的人。虽然这是计划外的变故,并且这么做非常冒险,但宣兆确实很想早点认识她。岑情,是个好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一对恩爱夫妻的孩子。这段时间宣兆被稍稍按捺下去的恨意再次冒出了头,纤长乌黑的睫毛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岑柏言见宣兆没有回应,抿了抿嘴唇说:“我就是和你说一声,她过来我得带她四处转转,晚上估计也得和她一块儿住酒店看着她,她要是出点儿什么事,我妈和我叔叔非得废了我”“不要住酒店了,住家里吧。”宣兆手掌覆盖在岑柏言的手背上。岑柏言一怔。“你的房间整理整理给妹妹睡,”宣兆捏了捏岑柏言的腕骨,“你嘛——将就将就睡书房吧。”岑柏言瞬时生出了“他竟然不排斥见到我的家人”的惊诧,接着被涌起的狂喜吞没,宣兆刚刚说“住家里”,他说这里是他们的家。“你愿意”“瞎想什么呢,”宣兆眉眼弯弯,“那是你的妹妹,我怎么会不想认识她。”岑柏言呼了一口气,低头把脸埋进宣兆的手掌心。“不过”宣兆欲言又止。岑柏言说:“什么?”“可以让妹妹暂时不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妈妈和叔叔吗,”宣兆语气有些黯然,“我担心他们接受不了。”“放心,”岑柏言亲了亲宣兆的手心,“我从小到大制她还是有一手的。”岑柏言此刻低着头,看不见宣兆清秀的脸上表情是如何坚硬冰冷。岑柏言的一手还不够,他也应该为妹妹准备一手,以确保妹妹对他们的事情守口如瓶。多刺激啊!宣兆是个稳妥审慎的人,然而这一刻却蠢蠢欲动。当年岑静香打来那通电话,让岑情在那头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她应该也觉得很刺激吧?她是不是想象着宣谕崩溃绝望的样子,然后痛快地放声大笑。那就让这盘棋下得再大一点,等到真相揭晓的那一天,岑静香会发现,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爱上了她视为仇敌的女人的儿子,而她最疼爱的女儿一直都知道这一切。刺激,太刺激了,宣兆简直就要忍不住拊掌叫好了。他眸光闪动,眼神充斥着扭曲的仇恨,然而当感受到岑柏言温热的鼻息扑洒在他手心的刹那,寒潭般的眼底有浮现出了复杂的、难以形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