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是个老实的,虽然领着我屋里的差事,可是却一向不爱在外头乱逛。平常传话儿,她也是不大去的。”老太太若传话给各房其实是一件油水很足的事儿,毕竟各房的主子谁见了老太太面前的人跑一趟不赏些银钱呢?只是云舒一向都不怎么喜欢跟人抢着跑腿儿,老太太都看在眼里,此时看稳妥细致的云舒就越发满意。唐大小姐自然也瞧出老太太对云舒十分喜欢,抿嘴笑了。“那就多托付给你了。”她笑吟吟地对云舒说道。“这是应该应分的事。”云舒垂头轻声说道。“倒是本分。”一旁,二太太胡氏便笑着说道。云舒更加不会在此刻说话,倒是二太太随口岔开了话题,就专注在唐三爷的婚事上。云舒在一旁听着,心理压力也不大,毕竟不过是些荷包,她做得也很快。只是因到了晚上的时候也不知荷包上该用些什么花样,云舒就去请示老太太。老太太也犹豫了一下,就叫云舒去问唐国公夫人。云舒不得不挑着灯笼去了唐国公夫人的院子,因是唐国公府的主母,唐国公夫人的院子极大,金碧辉煌,此刻在夜色之中点亮了无数的花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进进出出的丫鬟无数,见云舒进门,唐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笑着拉她进去。云舒谢了这丫鬟挑帘子请自己进了唐国公夫人的正房,就见唐国公夫人的房中金玉辉映,奢华富丽,却又带着几分百年世家的底蕴,并不粗俗土气。她垂目进来,就见此时天色已经晚了,唐国公却并不在,只有唐国公夫人与唐大小姐正坐在一块儿说话,见云舒来了,唐国公夫人便笑着问她何事,等云舒将事儿说了,唐国公夫人便缓缓颔首说道,“你谨慎些是对的。万万不能在荷包上头出笑话。”她扬声叫人取了一些图样来交给云舒。云舒听她指了几个花样,见都是十分简单却并不轻浮的,什么并蒂莲是必定没有的,倒是各种卷云纹不少,就记在心中。唐大小姐坐在一旁看见云舒接了这些图样,侧头叫一旁的丫鬟去了后头,这才对云舒笑着说道,“今日老太太说起你,我才觉得我见过你的针线。最近老太太身上的衣裳大多是你做的,是不是?”见云舒露出几分诧异地点头,她这才对唐国公夫人笑着说道,“虽然瞧着与珍珠做得没什么两样儿,只是这丫头的针线配色比珍珠更鲜亮一些,老太太身上的针脚也更细密,衣服上帕子上的针线还多了几分鲜活,少了几分匠气。”“你倒是留意这些。”“我琴棋书画都不过寻常,针线上若是还不好,那还有什么好处呢?”唐大小姐笑着说道。她身后的丫鬟回来,笑嘻嘻地把一个荷包塞给云舒。云舒只觉得荷包鼓鼓的,也不敢看,却也不敢要,急忙推辞。“日后你在老太太屋儿里,咱们见面的时候还多着呢。从前你也不大来母亲面前,如今母亲见了你,知道你服侍老太太用心因此才赏你。不必推辞。”唐大小姐见唐国公夫人笑了,也跟着笑了,叫云舒把这荷包收起来,这才叫人送了云舒出去。见她出去了,唐大小姐便轻声一叹说道,“到底是老太太会调理人。这小丫头才多大,生得又漂亮,换了旁人的院子难免心高气傲多几分轻浮,可是您瞧瞧她,进退得当,不见荣辱,倒是个极稳妥的。”“若是不稳妥,她这样的年纪也进不去老太太的屋子。”唐国公夫人和声说道,“就算针线好,可难道这府里针线好的还少了不成?怎么偏偏选中了她?可见老太太心里是有一杆秤的。”她说起老太太心里有谱儿,顿了顿,见唐大小姐突然不说话,面上生出几分惶恐,伸手拍了拍她温声说道,“你不要担心你的婚事。虽然说荀王府的婚事给了你二妹妹,可是你父亲却未必是不疼你。”“母亲。”唐大小姐明艳的脸在房中烛火之下仿若火烧一般,却忍不住将头抵在唐国公夫人的手背上轻声说道,“您的面前,我不敢说虚话。可是我才是长姐,父亲却越过了我将荀王府的婚事给了二妹妹。莫非是因在父亲的心里,二妹妹比我强?”她仰头,不过十五六岁的娇艳面庞上露出几分慌张,红着眼眶轻声说道,“我自认做长姐从未叫父亲与母亲失望,可是为何父亲却总是更偏爱二妹妹?若二妹妹是母亲亲生的,我自然不敢与二妹妹并肩。可一样儿是庶出……莫非是因我死了生母,二妹妹的生母却时常陪在父亲身边的缘故吗?”她这些话仿佛憋在心里很久,如今吐出来,顿时眼泪就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