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夕带着席轩成回到厅堂,张旌已经和追来的一群人打成一片,他上前帮忙,两人一同对敌。张旌看到了双眼无神,蜷缩在一边的席轩成,默默的摇了摇头。他让冒夕拖着众人,自己向方晓逸飞去,早在那个夜晚,他们已经进入了杨丘壑为他们布下的创灵。冒夕虽然可以在一层层幻灵里突破穿梭,却意识不到这里仍是创灵的世界,他若不留下做点什么,谁也出不去。方晓逸是杨丘壑的大弟子,她动作灵活、难以对付,而飞灵师本就不擅长近斗,更何况在创灵里这些都不是实体,伤不到一分一毫,一阵打斗下来,张旌已经负伤吐血。看着下方奋力抵挡众人的冒夕和瘫坐在一旁了无生气的席轩成,他知道不能恋战也不能犹豫。手中的剑扔出去的同时他用力锁住方晓逸头上的蜈蚣壳头,生生拔了下来,顷刻间方晓逸也化作一滩血水流了满地。张旌拿着壳头再次叮嘱:“冒夕,别忘了我给你说过的话。”冒夕看到二师父拿起壳头要往自己身上戴,他大声呼喊:“二师父你做什么?别做傻事啊!那个东西不能戴!”他着急地想飞上前阻止却被周边灵师缠得分身乏术。张旌的眼前浮现出他以前和师兄妹一起山前结拜的场景,湛陌是个好男人,贺师妹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他早该了无牵挂的。张旌戴上了壳头,一瞬间周边的一切开始崩塌,张旌整个身子也开始崩坏,他笑了笑,显得格外轻松,对冒夕说了最后一句话:“保护好自己。”“二师父!”冒夕大声叫着张旌,却再也没有人应他。张旌化作一滩血水迸溅在自己脸上,周围环境崩塌加速,大地震动摇晃的厉害。席轩成已经站不稳,冒夕擦了擦脸上的血和泪,前方便是张旌用生命打开的出口,无数个福原在那里飞旋。冒夕扶起席轩成离开了院子,逃出了创灵。此时天还未亮,他们仍然身处在厢房内,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存在过。只有脸上的血迹提醒着他二师父离去的事实,他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大哭起来。一个侍卫从房顶上落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跟我走吧!我家公子让我带你出去,他已经做好了你们三人死在创灵里的假象,杨丘壑不会怀疑的。”“你家公子?是谁?”“就是四皇子——张平。”“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还有别的选择吗?这里是杨丘壑的天下,你们师父拼死保护你们出来,是希望你能安全抵达东稽府。”侍卫没有给冒夕思考的时间,转身走了。冒夕看了看老态龙钟的席轩成,以他俩这种状态根本走不出西州府。他咬咬牙,跟着侍卫走密道出了西州府,这里还是原来的那片草原。侍卫把布防图交给了冒夕:“这是我家公子给你的,他让我转告你,今日他救了你,日后是要还的。”冒夕没有回答他,一把夺过布防图,他知道,他不能意气用事,他要把席轩成和二师父的信带回去再说。侍卫刚离去,席轩成的身体便撑不住了,他大口喘气,走路都困难。冒夕给席轩成顺气:“已经从创灵逃出来了,你怎么还是这样没有恢复?”冒夕背起他,那一瞬间感觉到席轩成体重轻盈,身高萎缩,他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老席席师弟你别怕,我们回东稽府,说不定山长有办法。”席轩成对冒夕说:“冒师兄,把我放下来你自己回去吧!”“我不会把你丢下的,你别说了。”冒夕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一个劲的拖着席轩成向东稽府飞去。“我想回家,冒夕,我已经老了,去东稽府也没用了,我现在只想回家。”席轩成慈祥的笑了笑。冒夕停下脚步,想起了两人初识的时候,席轩成意气风发、意志坚定,再看现在,老态龙钟,已是迟暮之人。冒夕喃喃道:“这一定不是真的,二师父死了,你老了,我一个人回去该怎么办?”说完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席轩成的肩膀上哭了起来。席轩成拍着冒夕的背不断的安慰着:“冒夕,有些事你必须得接受,二师父是为了救我们牺牲的,你回去后把事情完完整整的汇报给山长,他会处理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那你呢,泷师姐呢?”“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我一直画地为牢,不肯放过自己。每日用仇恨麻痹自己,在创灵里发生的一切倒是让我真正看清楚了,仇人像山神一样遥不可及,与其每天恐惧伤心的活着,倒不如放过自己。”席轩成语气平和,眼睛望向远方:“你回去后就告诉山长,我和二师父一起牺牲在了创灵里吧!”冒夕看着现在的席轩成,完全就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爷爷,他擦了擦泪:“那你的仇呢?”,!席轩成无奈摇头:“如今我这半入土之躯,哪还有力气报仇呢?我反而庆幸,因为创灵的缘故没有被仇恨荒芜了一生,它给了我另外一种活法。”他把手搭在冒夕的肩膀上,像一个久别重逢的兄弟一样:“你也凡事看开点,别让无谓的烦恼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冒夕尊重了席轩成的选择,他没有多说什么,看着白发苍苍的席轩成暗自下决心,他一定会为席师弟和二师父报仇的他先把席轩成送回了老家,安顿好后一个人带着布防图回了东稽府。湛崖台上,湛陌看着布防图满是疑问:“既是西州府山长布下的创灵,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冒夕刚想说梦灵师一事,突然又想起二师父临死前的嘱托,便改了口:“是二师父用生命救我出来的。”“杨丘壑是黑品创灵师,就算是张旌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救你出来。”“四皇子的手下也救了我们,”冒夕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他急切问道:“席轩成呢?山长你有没有办法救他?”湛陌摇了摇头:“他在创灵里几十年如一日,已经过了半生了,老去的不只是他的身体,更多的是心灵,谁都无能为力。”冒夕失落的低下头,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他原来那么意气风发”冒夕不知不觉间攥紧拳头:“我要为他们报仇!”湛陌轻哼一声,看了一眼冒夕,如同看一个底层挣扎的蝼蚁:“别不自量力了,好好修炼吧!”冒夕跪着前进两步,拉扯着湛陌的衣摆:“山长,多年前席轩成的父母也是死于杨丘壑之手!他是恐怖组织的头目,我们东稽府不能坐视不管,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啊!”湛陌把自己的衣服从冒夕手中拽出:“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后面的事由我来处理,你不用再管了下去歇着吧!”冒夕不满山长的反应,这么多条人命,席师弟一家人都死在那里,山长却这么不咸不淡地让他不要管了?他问道:“敢问山长,准备怎么处理?”湛陌皱了皱眉头:“本来念你死里逃生,完成公务回来不易,现在事情尚不明朗,岂能听你一面之词便擅做决定,怎么处理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这件事东稽府自会处理,你一个小小的白品飞灵师还是想想怎么好好修炼吧,来人,带他回去!”“放开我!”冒夕气愤地站起来:“本来以为您是英明神武的山长,没想到你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糊涂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四皇子!”湛陌冷冷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明天我就会对外宣布,张旌退隐,席轩成离开东稽府。只有你完成任务归来,你要是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不久后就会进阶你为黄品飞灵师。”“呸!我不稀罕!你隐瞒他们牺牲的真相,居心何在?你个伪君子,我不像你,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冥顽不灵,拉下去!”湛陌摇了摇头。冒夕挣脱几个灵师的钳制:“放开我!”挣扎之际看到后面更显沧桑的何蓉华,这才想起来张旌临终前的交代。“放开我!我有东西要交给夫人!”说完狠瞪了湛陌一眼。湛陌挥挥手,让几人退下了,冒夕拿出书信,交给了贺蓉华。贺蓉华看了书信,泪流不止。湛陌安慰着贺蓉华,对冒夕态度温和了点。他解释道:“此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不要再意气用事,西州府势力比东稽府还要大,若要定杨丘壑的罪,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可以办成的。此事还需要朝廷定夺,在此之前,不宜打草惊蛇。”“是四皇子帮我逃出来的,他可以作证啊!”“我说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时机还未成熟。”“那什么时候时机成熟,多年以前席轩成的父母也是这样不明不白地牺牲在那里的,这么多年了,时机还没成熟?”“你不懂,冒夕。不要再去冒险了,既然张旌想护你,你此后在东稽府的道路会一帆风顺的。”“我不关心这个,我只想报仇。”“我已经说过了,牵扯甚广,还需上报朝廷再做定夺,已经与你费了这般口舌,你若是愚钝至此,感情用事,一味地冲动,那东稽府也保不了你。”冒夕听了这句话只觉得好笑:“东稽府什么时候保护过在危险中战斗牺牲的飞灵师,你们想怎么等时机我不管,我不会靠你们了,他们的仇全都由我一个人报!”冒夕一拳打在旁边的大树上,树皮连带着血迹脱落,他转身便跳入悬崖,湛陌看着树上被打出的痕迹,愣愣出神。:()造梦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