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出这段时间搜集的当年对齐承坤案子报道的合集,包括边边角角里网友发表的评论和看法,将它制成拼贴图片,在自助打印机上打印了五十份。
由于齐承坤这段时间仍旧不放弃找齐颂,努力塑造好父亲的形象,字里行间却是打听孙薇的去向和她们手上的存款,所以齐筝很容易就指导齐颂套他的话,得知了他所工作的那家小工厂地址。
她查得很清楚,小工厂连安装的摄像头都是一半真一半假,于是她简单伪装后,当天深夜便将拼贴图塞进了工厂的每一个厂房门缝和把手。
等好面子的齐承坤看到,恼羞成怒会是必然,迁怒最近招惹上的沈家也是必然。羞愤会让人失去理智,况且是埋藏在经年累月中的羞愤。
做完这些事,齐筝徒步慢悠悠地走向灯火通明的大街。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身上,泛出淡淡的冷蓝。她想起了最孤立无援的那几年。
齐筝虽也曾经是不愁吃喝的大小姐,但她物欲不高,所以后来的贫穷于她而言并非多么难熬。
击垮她防线的,是齐承坤让她见识到的人的下限。
在外鬼混的最后那段日子,其实已经风光不再,赌博和嫖娼让他负债累累,所以他将手伸到了孙薇娘家。
他编织的谎言是孙薇赌博。伎俩拙劣,但很够用。
孙薇很少跟家中诉苦,更别提当初和齐承坤假离婚。娘家的姐妹中也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是希望孙薇过得不好的,这个人添点油那个人加把柴,孙薇的名声从那时就开始渐渐坏了。
就算是后来孙薇解释一切,也于事无补。那些被骗了钱的人不恨骗了他们的齐承坤,而是恨带着两个女儿,每月连抚养费都拿不到的孙薇,连带着齐颂这个被判给了齐承坤的小女儿也成了他们的出气筒,在他们的口口相传里,她是罪恶,是罪孽。
孙薇守着她那显得可笑的孝心,每年还带两个女儿回老家拜年,迎接她的是沉默中埋怨的父母,和满口仁义道德的兄弟姐妹。
齐筝感到恶心。
齐承坤这根导火索,直接点燃了孙薇娘家人人性中最薄情刻薄的一面,最后在齐承坤入狱,孙薇走投无路时爆发。
齐筝也是从那时候起,知道最令人绝望的从不是陌生人的刀子,而是血缘亲情中最本恶的自私与冷漠。
齐筝对那些几乎压垮孙薇的闲言碎语记了很多年,也会一直记下去。
这一切因齐承坤而起,也该由他结束。
许愿:在想办法靠近你
齐承坤到办公室的时候,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一种审视,一种嘲笑,但更像一种忌惮。
他以为是自己多心,直到几个小时过去,他路过车间的时候,被其中一些工人指手画脚。
他们的窃窃私语点着了他那点自尊心,和对方当面起了冲突。工人口不择言,直接喊他“强奸犯”“赌鬼”。
“连自己的本名都不敢用,呸!”
齐承坤愣在当场,而后气得脸通红。
他跟对方推搡起来,最后被人拉开,车间经理也应声赶来。
齐承坤心中觉得自己比这些泥腿子高贵,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又仗着经理是他大哥的朋友,平时对他还算客气,自认为会被维护。
可经理一阵欲言又止,最后让齐承坤跟他进了办公室。
经理说道:“老弟,我是信你的,但老板现在也知道了,影响不好,你要不请个假休息一阵?”
齐承坤有些疑惑,追问下经理也气,被领导责怪的情绪瞬间又起来了。他把今天收回的那些拼贴画甩在桌上:“看看!自己看看!”
齐承坤难以置信地看着写满了当年案件的报道和各路评论,甚至还张贴了自己照片和真实身份证信息的图片,诧异过后是怒火中烧。
经理为人圆滑,并没有去提齐承坤的案子,而是说些什么“为你好”“你也知道我不容易”,可却见齐承坤一把将宣传单都撕了个粉碎,神色恐怖。
经理立马噤了声,刚要放轻些语气,齐承坤就自言自语喃喃道:“好,好。原来是这样。”
经理没太搞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对劲了起来。
齐承坤泄愤一般将碎纸都揉成一团,随后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