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怀序其实不太愿意回家,如果那可以算作他的家的话。
张奶奶养了他十多年,给他吃穿,最初却也不过是和他父母的金钱交易。后来这条交易断了,他父母不知所踪,他的日子自然也坏了起来。
高中毕业升入格安,纪怀序原本打算不再回去的,但想起自己随口许下的承诺,还是和林欢一起出了摊。
林欢是张奶奶的孙女,比纪怀序大两岁,初中就辍学了,炸串摊平日里都是她在经营,只是钱基本一分落不到自己手里。
纪怀序和林欢从小一起长大,可关系并不亲近,基本说不上几句话。
一则由于纪怀序虽看上去温润亲和,私下却沉默寡言。二则是因为,林欢曾经为了不被张奶奶责罚,将丢钱的事推在了纪怀序身上。
张奶奶视钱如命,又早已看病秧子纪怀序不顺眼,当即便拿藤条一下下打在他的背上。
晚上纪怀序在阁楼的房间伸手去够后背的伤时,林欢小心地推门进来,看着他裸露着上半身,一时吓得退了出去。
纪怀序只在她进来时抬了抬眼,而后一声不吭,继续抹药。
大概过了十分钟,林欢又进来了,十七岁的少女低着头,耳朵还染着些红晕:“今天的事实在对不起,但我太害怕了……”
房间里是长久的沉默,只有纪怀序挤药膏的声音。
等到他将上衣重新穿上,林欢终于抬了眼。
她将将要继续说些什么,纪怀序只淡淡道:“没事。”
彼时还在念初三的纪怀序已经隐隐有了男人的身形,却拂不去满身的少年感。
他的眉眼随着年岁增长越发锋锐逼人,林欢一直都听邻居们夸他长得好看,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可他自八岁来到这里,就和她一样,没再过过什么好日子。还说什么小少爷。
林欢的思绪有些混乱,只见纪怀序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得如死水:“还有事?”
林欢将手中的药膏放下:“这个效果也挺好的,你可以试试。”
纪怀序又移开目光,重新看向那扇极小极窄的窗户。
林欢以为纪怀序真的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她相交:脱敏是要代价的
纪怀序在摊位前炸串,林欢在旁边替人上菜和打包。
林欢几次欲言又止,直到收摊。
纪怀序的白t恤上沾上了不少油污,林欢一边收拾帮忙收拾桌椅,一边说道:“回去我给你洗吧,放洗衣机洗不干净。”
纪怀序没有搭话,将最后一张塑料椅叠了起来。他的神情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没听到一般。
林欢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票子,递到他面前:“上大学了,用钱的地方很多,我知道奶奶应该没给你,这些你拿着。”
纪怀序瞥一眼,将擦手的抹布塞回挂在推车上的袋子:“不用。”
林欢这次没有退缩,而是直接拉过纪怀序的手,将钱放进他的掌心。
纪怀序刚张口,余光却突然看到远处的身影。
一高一矮的两个女孩正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小的那个手上拿着糖葫芦咬得欢。
纪怀序收紧手指,将拿着钱的手垂落下来。
齐颂先看到了纪怀序,跑了两步到跟前:“怎么就收摊啦?阿序哥哥。”
纪怀序笑了笑:“今天生意一般。”
齐颂一知半解地点点头,此时齐筝也走到了,她皱眉看了看油锅,有点为难的样子:“还卖吗?”
林欢走了上来:“不好意思,已经……”
“要什么?”
林欢惊讶地侧头看重新拿出围裙的纪怀序,一时没能说些什么。
齐颂点了二十几串,外加两碗烫粉丝,纪怀序边准备边问道:“几个人吃?”
齐颂马上接话:“就我和齐筝……”
“三四个,感觉还是少了点。齐颂,再点几串。”
齐颂懵懂地“哦”了声,不知道齐筝为什么不让她说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