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月色下,夜风急急掠过,撩起她高高束起的长发。她独自一人一马,消失在皇宫深处。丹陛之上徐玖走的潇洒,姜之珏却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见过蠢的,但从没见过如徐玖这般蠢的,一个人冲进去是打算上赶着给李清送命吗。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啊!他匆匆忙忙地骑上马,一手拽紧缰绳,一手挥动长剑,环顾众人道:“李清既反,本王自当替天行道。”言罢,他朝叶子兴和柳少卿看了一眼,然后示意那投诚的年轻人前面带路,自己则纵马跃过宫门。见姜之珏也入了宫,叶子兴和柳少卿多少安下心来,两人各自朝自己带来的人吩咐了一声,便听无数马蹄声混杂着脚步声在宫门外响起。深夜里的宫中,从未如今晚这般充满了肃杀与混乱的气息。……姜之珏跟着对方一路前行,谨慎的观察着周遭的情况。宫中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他都称得上是无比熟悉,因而倒没有像徐玖那般过多小心。毕竟对方若是故意要领错路,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方才在宫门外他之所以一直出神,也并非是在思索对方的态度为何会突然转变。他其实是在想那件衣裳,一个素未相识的人,怎么会有他的鹤氅?好在对方及时做出了解释。“……”“所以你是那个小姑娘的哥哥?”姜之珏仔细想了好一阵,总算是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因为当时只顾着和徐玖吵架,之后又忙着想办法赢她,便全然将救过几个小姑娘这事给忘了。至于那件鹤氅,他也想起来了,是徐玖那个白痴从他身上抢过去后给小姑娘披上的,因着他很喜欢这件衣裳,为此还心疼了几日。“是。”年轻人点了点头,边纵马在前领路边道,“府尹大人不曾告知是何人救出舍妹,我也是辗转请托多方,最后借着这件衣裳的下落,才知晓是殿下。”“嗯。”姜之珏应了一声。他本意不过是想要弄明白事情的始末,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也就没必要再继续问下去。至于对方为何要背叛李清,投诚于自己,这些便与他无关了。两人一路前行至一处岔路口前。姜之珏回头看了看叶子兴等人,见众人离他尚有些距离,便叫住了那年轻人,想要在原地略等上一等。哪知他刚将马儿勒住,就见前面左侧的小路上突然冒出一道人影,那人骑在马上,风驰电掣般迎面朝他而来。姜之珏下意识地牵着缰绳命马儿向后退了几步。那马上的骑手像是才看到他似得,猛地一拽手中缰绳,“唏律律”一声马鸣,马儿高举前蹄,人立起来。随即在距他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徐玖!你脑子进水了!”姜之珏怒骂道。他甚至都不用去看那骑手的面容,就知道这人必定是徐玖。敢在皇宫里纵马横行,还如此的肆无忌惮,除了她根本不用做第二想。徐玖安顿好座下有些受惊的马儿,抬眸瞪了姜之珏一眼:“在宫外耽搁了那么久,你脑子倒是没进水,不过是单纯的不好使罢了。”“呵~你脑子那么好使,怎么走到半途又回来了?”姜之珏毫不留情的嘲讽。瞧她来时的方向便知徐玖这是走错了路,未找到设宴的偏殿。“当然是……”徐玖一时语塞。她幼年在京中时,常入宫玩耍,对这宫中的殿阁御苑,虽不如姜之珏那般熟悉,但大致方位都还记得。方才她一时冲动孤身闯了进来,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宫宴到底在哪处大殿举行,只好凭借着直觉四处乱转,但皇宫内苑如此广阔,殿宇不知凡几,哪里是那么好找的。走了不少冤枉路,这不又回到了。还被姜之珏抓了个正着。晦气。徐玖暗自想到。事实虽然如此,但在姜之珏的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那显然是不可能,她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接道:“自然是先探探路,多少将你这个白痴浪费的时间抢一些回来。”姜之珏冷笑道:“如你这般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才叫浪费时间。”“啧啧~”徐玖偏过头,瞧了瞧离姜之珏不远的那个陌生人,面上露出嘲笑的神情,“你不会当真信了这个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罢,他说是哪里,难道便是哪里吗,若是将你领出宫去,你是不是也要兴冲冲地跟上,都不做分辨?”说着,她转回头,目光直视着姜之珏,略带同情的摇了摇头:“本姑娘可没你那么蠢。”“你……”这话直戳姜之珏的软肋,正如之前他讥讽徐玖时一样,在找到正确的地点之前,他确实无法证实那个年轻人是敌是友。哪怕他能说出来些许往事,可也不能保证这是不是对方用来故意接近他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