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的时候,萱花莺草正和孙家家丁辩驳着什么,急得面红耳赤,见到周蔻来了,差点就抹眼泪了。“皇妃!您这是去哪儿了!奴婢们都急死了,就差报官将这孙家翻个底朝天了!”周蔻悻悻然,小声道:“淮溪君带我出去吃东西了。”她回头一望,原先同她一道回来的淮溪君,早就不见了踪影。周蔻愣住了,“方才方才还在这里的。”萱花莺草眼下已经顾不着什么淮溪君不淮溪君的了,只要周蔻平安无虞,悬着的心就重新放回了肚子里。回到马车上,周蔻仍旧没看见淮溪君的身影,仿佛他从来没出现过一样,难道是自己先回去的么,周蔻这样想。元易看着占了他座椅的人,也不能多说什么,默默沏了一壶茶,倒满一杯推到他跟前。“今日是刮了哪门子的妖风,将您送到我这儿来了。”指腹轻轻摩挲过双唇,淮溪君垂眼一顾,端起那将溢出来的茶盏,“茶满则溢,你这是不太欢迎我来呀。”元易笑了笑,谦逊道:“哪儿敢,您愿意光顾,是寒舍的福气,听说今儿个长乐公主的寿宴上出了一桩大事,我掐指一算,就知道是您的杰作了。”淮溪君哼了哼,大袖拂过,将茶一饮而尽,“略施小计罢了,这下岐山王想留在京城,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脸面继续待下去。”对岐山王,这位是向来盯着紧,元易心中有数,转而觎着人脸,“当年的事,您真觉得是他做的?”淮溪君淡了神色,“不论是或不是,他逃不了干系。”茶盏搁在案上,他抖袍起身,踱步自书案前,翻开压在最上头的那一册,“要入秋了。”只有元易知道,他所说的入秋是什么意思。大爻占地广袤,物产富足,在诸国中是出了名的丰沃,但并不是其他边国都能拥有这样的资源,尤其是北境一带的波罗,倭刹等国,气候恶劣,物资匮乏,又未经教化,凶残蛮横,每到入秋时分,便会有几批波罗兵和倭刹兵陆续入侵边城,掠夺资源。他们起初也不会大肆侵犯,只抢吃穿和贵重之物,抢完掉头就跑,想抓抓不住,真要举兵讨伐,难免动辄劳民伤财,所以大爻朝廷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近些年,波罗不仅开始疯狂抢夺物资,还放火烧村,杀人奸-淫,惹得边境民怨沸腾,经过早几年那几次战役,老实了不少,但打从那次战败后,波罗在这两年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元易喟叹一声,“是啊,要入秋了,过了秋就是年下了。”他朝淮溪君笑道:“前两日,我娘进宫见皇后娘娘,她还一直惦记着四皇妃呢,只盼着到了明年,能添个大胖孙子。”还行“大胖孙子?”淮溪君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元易拍了拍他肩,“怎么,那位四皇妃的底细,还没打探清楚啊。”淮溪君阖眼往后一靠,道:“眼下为时尚早,再说当年之事尚未有定论”他薄唇轻掀,吐出几字,“名不正,言不顺。”元易轻笑一声,“你觉得早,皇后娘娘可不这么觉得,你也知道,咱们这位娘娘久病多时,周家虽是根墙头草,可到底算得上有头有脸的高门,风评也算不错。更何况人一上了年纪,除了儿孙福,其余的都不大在意,只怕娘娘那头,正盼着心焦。”眼见淮溪君的眉渐渐拢在一块,元易又道:“况且四皇妃年纪尚小,心性单纯,哄着玩儿也是一桩闺房趣事。”白日里那一抹炙热又浮现上来,淮溪君显然有些烦躁,心神不宁,“就是这姑娘太小了,下不去手。”元易奇怪看了他一眼,“这可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话音刚落,一记眼刀就飞了过来,“你还真当我是个纨绔浪子了。”元易摸了摸鼻子,笑笑没接话。周蔻又被宣召进宫了。在凤仪宫前下了辇子,迎她的仍是那个和气的德荣大监。净手换衣熏香,一套流程下来,她再次踏在了内殿四季如春团花折枝织锦毯上,只是第二回没有头回那么胆战心惊,因知道了皇后的慈蔼,走路步子都稳妥了不少。皇后端坐在凤座上,周蔻见了刚要起身拜礼,就听到皇后笑道:“免了免了,不必设这一套虚的,来坐吧。”皇后说免了,那就真是免了,并不是说个虚话,周蔻老老实实坐在座下,皇后又把她招到跟前来。纤白一段脖颈柔顺垂下,周蔻身量不高,人也细瘦,蜀地出来的姑娘皮肤嫩得好似能掐出水儿来,皇后牵来她的手,捏了捏那手指头,嗔怪道:“太瘦了,是府上厨子不好,你吃不惯吗?本宫给你拨两个御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