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和许平君看着各自手中拽着的一截断草,呆了一下,相对大笑起来。云歌扭头看向孟珏时,气乎乎地鼓着腮帮子,“骸帮许姐姐欺负我,亏得我还辛苦了半天去捉……骸”许平君笑揽住云歌的肩膀,“病已不是帮你了吗?不过多喝了几杯酒就输红了眼睛?羞不锌”云歌扭着身子,“谁输红眼睛了?人家才没有呢!最多……最多有一点点着急。”几个人都笑起来,云歌偷眼看向孟珏,看到孟珏正笑瞅着她,想到明天他就要赚她忽觉得心上有些空落,鼓着的腮帮子立即瘪了下去。收拾好杯盘,云歌请几个人围着圈子坐好。拿过了摆放在一旁的袋子。众人都凝视着云歌手中的袋子,不明白云歌搞什么鬼。平君性急,赶着问:“什么东西?”云歌笑着缓缓打开袋子。荧荧光芒从袋子口透出,如同一个小小月亮收在袋子中。不一会,有光芒从袋子中飞出。一点点,一颗颗,如同散落在红尘的星子。从袋子中飞出的星星越来越多,几个人的身子都笼罩着荧荧光芒,仿佛置身在璀璨星河中。天上的繁星,地上的繁星,美丽得好象一个梦中世界。云歌伸手呵着一只萤火虫。萤火虫的光芒一闪一闪间,她的笑颜也是一明一灭。萤火虫打着小灯笼穿绕在她的乌发间,盘旋在她的群裾间。在漫天飞舞的小精灵中,她也清透如精灵。她凑过唇去亲了一下手中的萤火虫,“萤火虫是天上星星的使宅你把你的心愿和思念告诉它,它们就会把这些带给星星上面住着的人,会帮你实现愿望的。”许平君呆呆看了一会萤火虫,第一个闭上了眼睛,虔诚地许着心愿。刘病已抬头望了眼天空,也闭上了眼睛。大公子笑摇,缓缓闭上了眼睛,“我不信有什么人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不过……许许愿也不是什么坏事。”云歌说话时,一直看着孟珏,双眸晶莹。孟珏眼中也是眸光流转,却只是微笑地看着云歌,没有丝毫许愿的意思。在漫天飞舞的光芒中,两人凝视着彼此。云歌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和他说,不管再高再远,你的亲人都会听到你的心愿的。她眼中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虽淡却温暖。孟珏最终阖上了双眼,云歌抿着笑意也闭上了眼睛。不过一瞬,孟珏的眼睛却又睁开,淡漠地看着在他身周舞动的精灵。刘病已睁开眼睛时,恰好看到孟珏手指轻弹,把飞落在他胳膊上的一只萤火虫弹开。萤火虫的光芒刹那熄灭,失去了生命的小精灵无声无息地落入草丛中。孟珏抬眼看向刘病已。刘病已爽朗一笑,好似刚睁开眼睛,并没有看见起先一幕,“孟兄许得什么愿?”孟珏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大公子看看刘病已,再看看孟珏,无趣地耸了耸肩膀,嘻笑着看向许平君和云歌。许平君睁开眼睛看向云歌,“你许了什么愿?”“许姐姐许了什么愿?”许平君脸颊晕红,“不是什么大愿望,你呢?”云歌的脸也飞起了红霞,“也不是什么大愿望。”大公子眼珠子一转,忽地说:“不如把我们今日许的愿都记下后封起来。如果将来有缘,一起来看今日许的愿望,看看灵不灵。愿望实现了的人要请大家吃饭。”刘病已和孟珏都没有说话。云歌和许平君觉得十分有意思,都笑着点头。许平君刚点完头,立即懊恼地说:“我不会写字。”大公子说:“这很简单,你挑一个人帮你写就行。”许平君左右看了一圈,红着脸把云歌拽到了一旁。许平君和云歌低语,面色含羞。云歌虽是笑着,可笑容却透着苦涩。一人一块绢布,各自写下了自己的心愿后叠好。大公子将大家的绢帕收到一起,交给了许平君,很老实地说:“剩下的活,我不会干。”许平君拿了一片防水的桐油布将绢怕密密的封好。云歌跑到孟珏起先靠过的大树旁,在树干上小心地挖着洞。折腾了半天,仍旧没有弄好。的孟珏随手递给她一把的匕首,“用这个吧!”不过几下,就挖好了一个又小又深的洞,云歌笑赞:“好刀!”孟珏凝视了一瞬刀,淡淡说:“你喜欢就送给你了,这么的东西本就是给女子用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大公子闻言,神色微动,深看了一眼孟珏。云歌把玩了会,的确很好用,打造精巧,方便携带,很适合用来割树皮划藤条,收集她看重的植物,遂笑着把刀收到了怀中,“多谢。”许平君小心地把卷成了一根圆柱状的桐油布塞进树洞中,再用刚才割出的木条把洞口封好。此时从外面看,也只是象树干上的一个小洞。,!等过一段时间,随着树的生长,会只留下一个树疤。不知情的人看不出任何异样。云歌示威地瞅了眼大公子,用匕首在小洞上做了个记号。如果有人想提前偷看,就肯定会破坏她的记号。孟珏和刘病已唇角含笑地看向大公子。大公子很是挫败地看着云歌。看着只是个黄毛丫头,一派天真,人却鬼精鬼精!他可不是为了无聊地看什么愿望实现不实现,他只是想知道让两个少女脸红的因由,这中间的牵扯可是十分有意思。许平君莫名其妙地看看孟珏、刘病已,再看看大公子、不明白大公子怎么一瞬间就晴天变了阴天?疑惑地看向云歌,云歌瞪了大公子一眼,示意许平君不用理会。不管聚会时多么快乐,离别总是最后的主题。夜已经很深,众人都明白到了告别的时刻。许平君笑说:“下一次一起来看心愿时,希望没有一个人要请吃饭,宁可大家都饿着。”云歌有些苦涩的笑着点头。孟珏和刘病已不置可否地笑着大公子笑眯眯地说:“有我在,饿肚子的可能很少。”许平君和云歌都是不解,不明白活得如此风流自在的人会有什么愿望实现不了。大公子笑对许平君作揖,“我是个懒惰的人,不耐烦说假话哄人,要么不说,要说肯定是真话。今天晚上是我有生以来吃饭吃得最安心、最开心的一次,谢谢你。”许平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飞绕在他们四周的萤火虫已慢慢散去。云歌半仰头望着越飞越高的萤火虫,目送着它们飞过她的头顶,飞过草丛,飞向远方,飞向她已经决定放弃的心愿……虽然神明台是上林苑中最高的建筑物,可因为宫阙连绵,放眼望去,丝毫没有能看到尽头的迹象。重重叠叠的宫墙暗影越发显得夜色幽深。白日里的皇城因为色彩和装饰,看上去流光异彩,庄严华美。可暗夜里,失去了一切灿烂的表象,这个皇城只不过是一道又一道的宫墙,每一个墙角都似乎透着沉沉死气。幸亏还有宫墙不能遮蔽的天空。刘弗陵凭栏而立,默默凝视着西方的天空。紧抿的唇角,孤直的身影,冷漠刚毅。今夜又是繁星满天,一如那个夜晚。几点不知道从何方飞来的流萤翩阡而来,绕着他轻盈起舞。他的目光停留在萤火虫上,缓缓伸出了手。一只萤火虫出乎意料地落在了他的掌上,一瞬后又翩翩飞走。他目送着萤火虫慢慢远去,唇角微带起了一丝笑。“连小虫子都知道皇上是圣君仁君,不捉自落。”刚轻轻摸上神明台的宦官于安恰看见这一幕,请着安说。刘弗陵没有吭声,于安立即跪了下来。“奴才该死,又多嘴了。可皇上,就是该死,奴才还是要多嘴,夜色已深,寒气也已经上来,明日还要上朝,皇上该歇息了。”“大赦天下的事情,宫里都怎么议论?”刘弗陵目光仍停留在萤火虫消失的方向,身形丝毫未动于安明知道身后无人,可还是侧耳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往前爬了几步,却仍然在三步之外,“奴才听说骠骑将军上官安有过抱怨,说没有年年都大赦天下的道理,自从原始四年皇上私自出了趟宫后,一到夏初就大赦天下,弄得政令难以推行。还说父亲上官桀当年不该一时心软就同意了皇上私自出宫,以至皇上回宫后老觉得刑罚过重,百姓太苦,还总是和霍光商议改革的事情于安心内暗讥,一时心软同意皇上出宫?不过是当年他们几个人暗中相斗,皇上利用他们彼此的暗争,捡了个便宜而已官桀当年事事都顺着皇上,纵容着皇上一切不合乎规矩的行为,一方面是想让皇上和他更亲近,把其他三位托孤大臣都比下去,另外一方面却是想把皇上放纵成一个随性无用、贪图享乐的人。上官桀对皇上的无限溺爱中,藏着他日后的每一步棋,可惜他料错了皇上皇上,虽然有官员抱怨,可奴才听闻,朝中新近举荐的贤良却很称颂皇上的举动,说犯罪的人多良民,也多是迫于生计无奈,虽然刑罚已经在减轻,可还是偏重刘弗陵的目光投向了西边的天空,沉默无语于安凝视着刘弗陵的背影,心内忐忑他越来越不知道皇上的所思所想皇上好象已经是一个没有喜怒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笑,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怒,永远都是平静到近乎淡漠的神情。他十岁起就服侍刘弗陵,那时候皇上才四岁,皇上的母后钩戈夫人还活着,正得先帝宠爱那时候的皇上是一个虽然聪明到让满朝官员震惊,可也顽皮到让所有人头疼的孩子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孩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沉默冷漠,甚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就连那个上官家的小不点皇后也要隔着距离回皇上的话,!因为先皇为了皇上而赐死勾戈夫人因为燕王、广陵王对皇位的虎视眈眈因为三大权臣把持朝政,皇权旁落,皇上必须要冷静应对,步步谨慎因为百姓困苦,因为四夷不定……于安打住了脑中的胡思乱想。不管他能不能揣摩透皇上的心思,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忠心。而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是要劝皇上休息,“皇上……”刘弗陵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于安立即打住话头,静静跟在刘弗陵身后夜色宁静,只有衣袍暗哑的悉挲声快到未央宫时,刘弗陵忽然淡淡问:“查问过了吗?”于安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奴才不敢忘,每隔几日都会派手下去打探,没有持发绳的人寻找姓赵或姓刘的公子。”和以前一样,皇上再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沉默于安猜测皇上等待的人应该就是皇上曾寻找过的人几年前,赵破奴将军告老还乡时,皇上亲自送他出城,可谓皇恩浩荡,赵破奴感激涕零,但对皇上的问题,赵破奴将军给的答复自始至终都是“臣不知道虽然于安根本看不出来皇上对这个答案是喜悦或是失望,可他心中隐约明几个值夜的宫女,闲极无聊,正拿着轻罗小扇戏扑流萤白此人对皇上的重要,所以每次回复时都捏着一把冷汗不敢出声喧哗,却又抑不住年轻的心,只能一声不出地戏追着流萤夜色若水,萤火轻舞,彩袖翩飞悄无声息的幽暗中流溢着少女明媚的动,画一般的美丽从殿外进来的刘弗陵,视若无睹地继续行路正在戏玩的宫女未料到皇上竟然还未歇息,并且深夜从偏殿进来,骇得立即跪在地上不停磕刘弗陵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脚步一点未顿地走过隔着翩阡飞舞的萤光看去,背影模糊不清,不一会就完全隐入了暗影重重的宫殿中只殿前飞舞的荧光,闪闪烁烁,明明灭灭,映着一天清凉:()云中歌